南唐宫中的满月宴上,冯道冯相国闪亮登场,满场嘉宾之中,怕是也只有青竹清楚,应该是冯道与徐知诰也就是未来的李昪李国主已经谈妥了。
此时两位天下政坛大佬笑语盈盈,场间气氛极其和谐,趁着这股劲,世子徐瑶赶忙把满月宴的主角小六子抱了出来,这也是江南这边的风俗,让孩子讨个好口彩。
冯老相国瞅了瞅月子里的娃,确实长得挺喜庆,白白嫩嫩,胖胖乎乎,随口称赞了几句吉利话。徐瑶想起之前青竹的应承,请了青竹近前,给李从嘉小王子批一批命。
青竹提着一口真气,仔细看了看,李从嘉小朋友的脸,这位人类幼崽长得确实喜庆可爱,不愧是南唐天家血脉,只是,按照相术秘传,看相这个事情吧,一般都是得骨骼稳定以后才作数,小孩子长身体,一年一个样,所以男孩成丁之前都是行得父母运。月子里的娃看相也就这么一回事,无非就是父母讨个吉利。
不过青竹也不是一般的相士,所学也非寻常相法,他气运双目,仔细瞧了瞧这个刚满月的娃,果然看见小孩子头顶囟门一道淡淡皇气已经冒了出来。
青竹微微一笑,此时他非是初出茅庐的小道士,也算是经过事的江湖人,只见他口中一阵念念有词,随后开口道:“恭贺世子,恭贺王爷,小王子非一般的面相格局,本是大富大贵的面相,生来不凡,只是……”
要说这货也是江湖上浪荡过,耳濡目染了一些不良习气,这个话中下钩子这个活,算是让他玩明白了。正说到紧关节要的当口,突然话锋一转,标准的欲扬先抑的套路,换做寻常人家,这时候懂事的就该往他的袍袖里塞“课金”了。
要说世子徐瑶到底是文人底子,从小就爱吟风弄月,对这等手段不甚了解,听到青竹口中“只是”二字,小心脏不由一凛,嘴唇一哆嗦正要说话。
却看他老爹,徐知诰,一摆手拦住正要说话的徐瑶,抚须笑道:“道长但说无妨,每艘艨冲上多配二十副强弩可好啊,相国?”说完看了看冯道。
冯道看青竹耍宝看多了,不以为意,笑道:“那外臣就多谢王爷了,青竹,还不谢过王爷?”
又捞了四百具强弩,看个相这么挣钱,青竹顿时喜笑颜开,朝着徐知诰再稽首一礼,随即道:“不满王爷,这孩子,富贵相格本就是难得,更兼目生重瞳。古之圣贤之相,贵不可言,小道也只能言尽于此,再往下便是天机,赎贫道不敢妄言。道生无量天尊!”
这番话好像说了点啥,仔细一琢磨,又好像啥也没说,这种话术,青竹也不是第一次干,冯道也好,徐知诰也罢也不是第一次听。但妙就妙在确实是句吉祥话,小孩子长得大富大贵,还像古之圣贤,这话谁不爱听,至于贵不可言云云,这李从嘉小同学,生下来就是南唐世子徐瑶的嫡子,即便日后封个亲王大都督啥的,难道不是贵不可言?日后走了狗屎运登基坐殿更是贵不可言。这话怎么解释都没错。
果然,老江湖如冯道和徐知诰,自然是哈哈一笑,便打算揭过,唯有文人气十足的徐瑶还有点恍惚,试探的问了一句:“道长,您的意思是,这孩子未来有……”
“哎,”青竹一摆手制止了徐瑶下面的话,道,“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这等装神弄鬼的话术,徐瑶哪里敢接茬,闭上嘴,喜不自胜的抱起小婴儿,忙不迭的亲自抱回屏风之后,随即端了一大杯酒,敬了青竹一杯。
青竹喝酒当口,瞥了一眼老相国冯道,冯道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看着装腔作势的小道士,微微颔首。
酒宴自然是宾主尽欢,席间世子徐瑶招揽的各种文人雅士不知做了多少马屁诗,青竹哪里懂这些,粗通文墨的石重裔听出好几身鸡皮疙瘩,久历朝堂的冯道,早已百毒不侵,一脸享受的模样,时不时还能点评一两句生僻的典故,更是赢得满堂喝彩。
宴会期间,石重裔和青竹早已心里有数,尽管酒席上觥筹交错,席间笑语不断,但两人喝得十分克制。青竹甚至在最后几杯时只浅沾唇边,毕竟身在外邦,哪能那么轻易开怀畅饮。
一场酒宴喝到了初更也就差不多了,他们离开南唐皇宫,回到梦笔驿,眼下已是二更,石重裔脱下外袍正准备洗漱休息,青竹也换了身宽松衣裳,在石重裔的房内准备喝口茶。
没过一会,青竹耳朵一动,笑道:“老相国来了。”听风辨位,识别来人对如今的青竹而言简直如同亲眼所见。
石重裔推开房门,只见冯道还是那身灰色文士袍,步伐稳重,神色中略有些倦意缓步进了房门。
冯道轻咳了一声,朝石重裔与青竹微微一笑,道:“知道老夫要来,专门在这里等我呢?你们俩没喝多吧。”
石重裔一见,满脸苦笑,摇头叹息道:“老相国,您老这次可是把我瞒得好苦。您这是什么时候下得江南,也不提前通个气,我带着这么大一个使团,一路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早知道您也下江南,咱们兵合一处,我得省多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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