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重裔揪着青竹的袍袖,忍不住追问时,太监尖利的嗓音突然响起:“国主驾到——!”
随着这一声吆喝,宴席上的喧嚣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正殿的屏风。只见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正是南唐国主徐知诰。此刻的他身穿一套常服,头戴璞头,腰系玉带,显得惬意和自在。
徐知诰满脸含笑,毕竟是家宴性质,他笑呵呵跟着自己亲家打着招呼,再缓缓走回自己的主位,在徐瑶的服侍之下缓缓落座。
酒席场上,宾客们纷纷起立,齐齐向南唐国主行礼。
徐知诰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面带笑意道:“今日乃是世子第六子满月之喜,诸位不必拘礼,且共饮此杯,同庆世子添丁之喜。”
众人再次向世子徐瑶道贺,场面再次热闹起来,但石重裔依然心中忐忑。
石重裔深吸一口气,刚想再细细琢磨,却被身旁的青竹猛地拍了拍肩膀。
青竹此刻已经把杯中的桂花酿饮尽,神色轻松得很。他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呀,就是想太多了。今天就是喝酒庆贺的日子,有啥不对劲的?大人物的场合嘛,走走形式罢了。你吃你的,我可是还要替徐瑶家小娃娃看面相呢。”
“你……”石重裔无奈地看着青竹,感觉自己身旁这位少掌教完全没心没肺,但也隐隐觉得,青竹肯定有啥事情瞒着自己,那略带狡猾的笑容中,跟往日就是有些不同,。
就在此时,徐知诰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举起一杯酒向在座宾客示意:“来,诸位,小孙儿满月之喜,同饮此杯!”他话音落下,众人纷纷跟随举杯。此刻的徐知诰,没有半分禅让之时的阴鸷枭雄之态,反而像是一介寻常富家翁。
石重裔端着酒杯,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无法再深究。他默默跟随众人一饮而尽,他眉头微皱,望向徐知诰的方向,发现国主的目光也恰好在这一刻落在了他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徐知诰脸上笑意盈盈,石重裔心头直打鼓。
就在此时,徐知诰清了清嗓音,道:“诸位嘉宾,列位臣工,值此大喜之日,还有一位孤家的好友前来道贺。有请相国!”
就在徐知诰的声音落下之后,周边宦官侍卫齐声重复:“恭请相国!”
在一声声“恭请相国”的传诵之后,大殿一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朝向殿门。
只见大殿外,一位身穿朴素员外袍的老人,缓缓步入。那人身形瘦削,面如冠玉,五绺短髯异常整齐,但步伐沉稳,一袭暗灰色的长袍胸口暗绣祥云图,踏进殿门之后笑呵呵向四方拱手,当真是一团和气。
此人一进殿,四座皆惊。来人只是一身普通文士装扮,但这和气的笑容和拱手的仪态,便让在场不认识他的人不敢请示。已认出他是谁,眼神中顿时闪过惊愕与不可置信。
“冯道!?”有认识的人小声惊呼自角落中响起,但很快被周围的肃静掩盖。
正是大晋相国冯道!
他虽衣着简朴,然那张清瘦矍铄的面容,早已成为天下间宦海沉浮者心中的传奇象征。此时此刻,面对南唐的朝臣和嘉宾,冯道不显丝毫拘束。他,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恭敬道:“徐王爷啊,今日令孙满月之喜,冯某叨扰了。”说罢,他缓缓步至徐知诰面前,微微施了一礼。
徐知诰的脸上带着一丝甚至可以说是谄媚的笑容,他连忙起身,扶住冯道的手臂,笑着说道:“冯相国何必如此多礼?大驾光临,寒家实在是蓬荜生辉。”
冯道捋髯一笑,用手点指着徐知诰,道:“你这天下顶级的富贵人家还自称寒家,那以后老夫只能自称无家了,”言罢,两人哈哈大笑。在南唐国主徐知诰面前还如此谈笑不禁,可知这老相国在天下有多大的威能权势。
那些坐在案前的文臣武将,此刻无不正襟危坐,虽然满脸惊异,却又强自保持镇定。冯道在此现身,让许多人心生疑窦,暗自揣测这位宦海中的常青树怎么突然出现在南唐的朝中。
石重裔更是满脸错愕,他赶紧摇晃着青竹的胳膊,道:“冯相国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相国大人投敌叛国了?青竹,别吃了,这是大事啊,你怎么还有心情吃下去?”
而此时的青竹,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又夹起一块酱排骨,若无其事地放入口中,低声咕哝道:“相国登场,气势挺足嘛。”
石重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还能吃得下?这场合明显不对劲!有问题啊,老相国怎么在这里?”
青竹微微一笑,轻轻放下筷子,目光深远地扫过殿中的两位两人,轻声回道:“放心,你以为那天钱王给你赐婚的谕令怎么就突然到了?”
“啊?”石重裔一脸惊愕道,“你是说,老相国之前就在吴越?在钱王宫里?完了完了完了,全完了。朝中定是出了大事。逼得老相国都得出逃,先去了吴越,吴越国小,不敢收留,转而投奔南唐。朝中这是怎么了,我们才出使一个多月,怎么搞得天翻地覆,莫不是我那哥哥起兵篡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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