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罄鸣和梵音的拼斗,青竹与澄言斗了一个平分秋色,只不过澄言的大部分功力用于化解毗卢殿里金身罗汉尸的戾气。从这点上看,在这一回合,青竹道长略略输了半筹。
青竹也没功夫关心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听见毗卢殿里重物坠地的声音,立时舍了石重裔,一个箭步飞奔进大殿观瞧。
澄言和尚念完密咒,僧袍还在兀自鼓胀,见青竹进了殿中查看,自己缓缓盘膝坐下,打坐调息。
青竹进了大殿,见到原先昂首站立的金身罗汉尸首已经仰面躺倒,血泪从双目中缓缓渗出,接着两道鲜血从耳洞中流出,再两道从鼻孔中流出,最后,好像有股气向上一顶,死尸的嘴张开,喷出一口血。
七窍流血,青竹暗想:你也够惨,别看有个囫囵尸体,内腑五脏应该是被阵法之力侵彻透了,估计腹腔内都是碎渣,太惨了,谁跟你这么大仇。
正想着呢,在王伍的带领下,陆陆续续几个捕快和仵作进了殿来,准备给契丹使节收尸。
正在这时,从尸体的头顶,印堂,咽喉,心脏,肚脐,丹田和会阴处,同时开始渗血,血晕越来越大,最后整个金身变成一片泛着金光的红色,妖艳而诡异的红色。
看着金尸在眼前缓缓变成了血尸,捕快和仵作都慌的不行,王伍看了看身边的青竹问道:“道长,这个,这个,没问题吧?会不会诈尸?会不会闹厉鬼啊?”
“诈尸?他要能诈的起来呢?”青竹掏掏耳朵,刚刚那轮梵音,他耳膜也震得够呛,他继续道,“刚刚那和尚念咒,尸体上七命轮都炸开了,整个腑脏应该全都碎了,找个担架把尸体抬走,别等会搬的时候碎一地。”
“不会诈尸,会不会搬回去闹厉鬼?”仵作还是不放心,这么一个行为艺术性很强的尸体,是要放在他的停尸间。
“想什么呢?你就算今天烧高香了。外面大和尚,用内劲诵念的密宗梵音咒超度了这货,你做一百个法事也抵不上他那一段咒语啊。回去偷着乐去吧。”青竹用轻松话语,安抚了仵作颤抖的小心灵。
众人找来担架,轻轻挪放上去,几个人抬着,送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回开封府衙不提。
青竹出了大殿,正好澄言和尚打坐调息完毕,收工站起,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青竹施礼道:“好真言,好梵音!”
澄言回礼道:“好武艺,好内功!”
两人相视一笑。
青竹问道:“里面人怎么死的?”抽冷子问了这么一句,青竹也是试探一番对面的和尚。
澄言闻言终于有点世俗人的模样,翻了个白眼道:“贫僧怎么知道,我也才来。”
“你这梵音咒不能拘他的三魂七魄过来问问?”青竹故意问道。
“小僧没这本事,你们道门拘魂阵不也号称能沟通阴阳么?”澄言也故意问道。
青竹摸摸鼻子,道:“哪里传的闲话,贫道也做不到。不都是挣钱的买卖么?”
所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佛道两派年轻一代的顶尖高手遇到一起,没有剑拔弩张,没有虚伪客套,两人就这么直来直去,相互对切口。
“真言宗?密宗吧,唐密?阿闍梨的徒孙?”青竹这话一般人根本听不懂,但是每一句都让澄言微微一点头。
“你?阳庆观?没听过?出身哪?”澄言也不客气。
“崂山,华盖真人,刚来,三四个月吧。”青竹很喜欢这么简短的沟通,没有废话。
澄言点点头,两人就这么十几个字,基本对完了切口。
两人互相确认了对方身份,知道都是江湖上有背景,有个跟脚,有出身的同行,是不是友暂时不好说,起码不是敌人,两人都放松下来。
看见这一僧一道在殿门聊了半天,缓过来的石重裔颠颠的跑过来,插入话题道:“道长,高僧,那尸体血红血红的没问题?”
澄言微微笑道:“贫僧用梵语陀罗尼超度,府尹大可放心。”
听了这话石重裔再看看青竹,青竹笑道:“陀罗尼是真言咒的意思,密宗梵语真言咒,都出自《大日如来经》,要是还有诈尸,闹鬼,那是对大日如来的不尊重了。”
石重裔还是半懂不懂,不过他就当是青竹做了保证,点头认可。
青竹接着问澄言道:“贫道倒是好奇,荒郊野外的,你一个要在盂兰盆会主座上诵经的大和尚,跑到这里做甚?这都破败了起码二三十年,哪里能让你挂单?”
说到此处,澄言表情略显忧伤,单手合十,施礼道:“贫僧出自青龙寺,此地原先叫青木寺,本是长安青龙寺的下院,是贫僧一位师叔的道场。师叔与二十年前圆寂,又逢战乱,此间丛林就荒废了。”
“那令师是哪一位高僧大德?”石重裔接口问了一句。
“贫僧的师父是义澄大和尚。”澄言不打诳语,老老实实交代了。
“你们这个法号都是这么连着起的么?”石重裔开了一句玩笑,道,“那原来这座青木寺的主持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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