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青竹小道长这厢,铁骑集结时,他就偷摸的套了一身骑手的内衬,着甲时老兵见是他,也不多问,知道他武艺高强,箭术通神,以为是统领安排这个年轻的高手压阵,挑了一副合身的铁甲头盔就给他穿戴上了,还贴心的将面甲给他扣上。青竹毫无压力的上了冲阵的战马,大摇大摆的从马康面前走过,还歪头瞅瞅了他一眼。
马康那时全神贯注的检查马具,马肚带扣的紧实不紧实,弓刀箭弩是不是各安其位。这是惯带骑兵的将领出发前的要务,丝毫马虎不得。他哪能想到,自己那个名义上的贴身护卫混在骑兵队里,随时准备冲锋。
随着马乐长一声令下,吊桥大门被打开,青竹一夹马腹就随着大队冲了出去,在马蹄奔腾声中马队跨过吊桥,锋矢般直冲敌阵。
青竹首次亲临战阵,生死相搏,烟尘滚滚,蹄声阵阵,对面的火光摇曳,人群惊恐时发出的尖叫此起彼伏,无一不刺激着他的大脑。在这种强烈的刺激之下,小道士的真气在体内如脱缰野马般飙升,气贯周身,循环往复,奔腾不息。青竹感觉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变得缓慢了下来,他能清晰地看见对面四散的人群,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每张面孔的惊慌都如此生动,每张嘴里的牙都参差不齐。盾阵后的步卒表情各异,有的惊恐万分,想要推开盾牌逃生;有的木讷呆滞,还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应对;有的老卒则已做好了准备,压低头盔,双目凝视,举着长矛,严阵以待着重骑兵的冲击。
青竹转头望望四周,同袍们早就做了好了准备,前冲五十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手持缰,一手端弩,阵型渐渐铺开,形成一个三角冲击阵型。青竹控着马,有学有样,勒缰端弩,贴在三角阵的一条锋线上。又往前冲了五十步,领队的钱弗钩,吐气开声,大喝道:“放!”
九十九支弩矢破空而去,对面盾阵里噗噗中箭声音响起,随后尸体倒下,盾阵出现好几块巨大的缺口。青竹没跟他们合练过骑阵突击,钱弗钩一声令下,他没跟上节奏,弩机一直张而未发,再想射时,看看前面已经没有可以射击的目标。再听前面钱弗钩继续高喝:“上矛!”
老兵们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轻轻松松一跨腿,抽出鸟翅环上的长枪,曲肘顶着枪杆,枪头斜斜下指。青竹手上还端着弩箭,正要收了弩箭换成长枪,眼角余光看见斜刺里有个弓手,搭弓引箭正要朝着队伍射击,青竹手比脑子反应快,还没瞄准,随手一摆,弩机击发,“嗖”的一声极短的箭鸣,青竹再看去,那名弓手已经抱着脖子躺下了。
青竹嫌弃的甩甩手,心道:瞄都没瞄,手比眼还准么?对面弓手也射倒了,弩机也空了,青竹也来不及细想,挂上弩,抄起自己那柄效节银枪,有模有样的朝着败军追杀了下去。
两条腿的哪有四条腿的跑得快,三百步内,冲锋马队已经插入了逃散的人群中。最要命的是,这帮作为佯攻的饵兵,多半是刚招募没多久的新兵,之所以让他们做佯攻,就是因为大部分人有夜盲,夜间离了火光不能视物。
原本以为就是示威,吸引城上的注意力,给上下游放空护城河的队伍打掩护。谁料想碰上马乐长这个吃生肉长大的,两百人的队伍,居然真敢出城作战,居然还有重甲骑兵,居然还就这么直挺挺的杀了过来,居然还就打破了盾阵。
马蹄声由远及近,传入新兵耳中,如索命之音。老兵们对这种情形再熟悉不过,重骑的任务便是如此,冲阵杀敌。重骑队纵马疾驰,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偶有贼军拼死反抗,骑士也只需轻挥长枪,便能拨开刺来的兵刃。骑兵冲锋,速度极快,数百斤的战马,再加上马背上的骑士,上千斤的冲击力,势不可挡。
目不能视的贼军,犹如无头苍蝇般发疯似的往回跑,恨不能多长出两条腿来,慌乱中自相踩踏者不计其数。混乱之中,只要倒下,便会遭遇人踩马踏,绝无生还可能。冲阵五六百步距离,钱弗钩感觉马前压力一轻,已然破阵而出。他勒住马匹,重骑兵们纷纷聚拢过来。再看四周,贼军们如鸟兽散,哭喊嚎叫着往回跑,声嘶力竭,涕血满面,整个场景宛如人间炼狱。钱弗钩征战多年,面对如此惨状,早已心如磐石。他抬起面罩,低头借着微弱的火光,瞅了瞅自家坐骑的马蹄,满意地点了点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马蹄上的血泥了,也很久没有闻到战场上那刺鼻的血腥味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无比享受。做了七八年大掌柜,天天迎来送往,精打细算,他都快忘记纵马驰骋、浴血奋战的感觉了。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这样的好事,岂能让马康抢了去。
钱大堡主在战场上巡视了一下,发现还有少部分贼军想要重新集结,不过跑马岭山前的平路太窄,不够迂回,自己带的人也太少,算了,料他们也不成气候,家主下令只能冲五百步,这都冲出来快两里地了,见好就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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