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孟秋雾起,部落逢劫
一进孟秋,成都温江这边的郫江就换了模样。清晨天刚蒙蒙亮,江面上就会升起一层薄薄的雾霭,像姑娘家织的素纱,轻轻巧巧地垂在天地之间。雾气得等到日头升高才会散,那会儿站在北岸的台地上往江边看,水汽氤氲着桤木林,叶子上挂着的露珠亮晶晶的,别提多好看了。
金沙部落就扎根在这片台地上,几十座干栏式木屋挨挨挤挤地排着,屋顶的茅草被晒了大半年,变成了深褐色,远远望去,活像散落在荒原上的一个个大蜂巢。这天傍晚,部落里的篝火早早地就点燃了,不是为了热闹,而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火光摇曳着,照向祭坛中央那棵大家伙——高达三丈的青铜神树。
这棵神树可是部落的宝贝疙瘩,枝干长得虬曲苍劲,九根主枝直直往上伸展,像是要捅破天去。枝头上镶嵌的绿松石,在火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往日里看着就透着股神性。可今儿个不一样,最顶端的金乌图腾蔫蔫的,一点光泽都没有,连垂下来的铜叶子上,都凝结着点点暗红色的斑痕,风一吹,那些铜叶轻轻晃动,看着就跟神树在无声地哭出血来似的。
部落的大巫祝站在神树下,身上穿着那件缀满玉片的祭服,走一步,玉片就“叮叮当当”响,可这声音今儿个听着格外沉闷。他手里攥着一块玉璋,月光洒在玉璋上,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大巫祝年纪大了,头发胡子全白了,声音苍老又嘶哑,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太阳神鸟隐匿,月轮蒙尘,郫江断流,这是天罚啊……”
这话一说出口,围在祭坛四周的先民们“唰”地一下全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泥土,不少人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那会儿的人,把天地万物都当神来敬,如今接连出现怪事,心里早就慌得没底了,只觉得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得天神发怒了。
人群前排,挤着个年轻小伙子,名叫阿章。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没打磨完的玉琮,玉琮的边角还很粗糙,硌得手心生疼,可他一点都没察觉。阿章是部落里最年轻的巫祝学徒,打小就跟着大巫祝学本事,辨识星辰、解读神谕、打磨玉器这些活儿,他样样都精通。部落里的人都说,将来大巫祝卸任了,肯定就是阿章接班。可这会儿,阿章看着神树上那只黯淡无光的金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闷又疼。
这怪事,是三天前突然开始的。之前的郫江,水一直温润丰沛,部落里的人喝水、浇地、捕鱼,全靠这条江。可三天前一早,有人慌慌张张地跑来报信,说江水退了。大伙儿跑到江边一看,都傻了眼——原本满当当的江水,一夜之间水位骤降,河床露出了大片干裂的泥土,裂得跟乌龟壳似的,连平日里最耐渴的芦苇都蔫了。
这还不算完,到了晚上,月亮升起来,更是吓人。往日的月亮,圆溜溜、亮堂堂的,照得地面都能看清路。可这三天的月亮,昏黄朦胧的,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雾,连月轮的边缘都看不清。更让部落人崩溃的是,他们奉为图腾的太阳神鸟,也不见了踪影。以前每天黎明,东方的天空都会出现一只金灿灿的神鸟,那是太阳神鸟在守护部落,可这三天,东方的天空除了灰蒙蒙的云彩,啥都没有。
大巫祝急得不行,连着占卜了三次。第一次,龟甲上的裂纹还算规整;第二次,裂纹就歪歪扭扭的;第三次,龟甲裂开的纹路又细又乱,看着就透着股凶险。大巫祝盯着龟甲看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得出了结论:天地失衡,这是月神震怒了。要是不赶紧献上祭品,平息月神的怒火,用不了多久,整个金沙部落就会被风沙吞噬,所有人都活不成。
二、临危受命,西山采铜
“必须铸造一尊神使像,献祭于月神,方能平息怒火。”大巫祝举起手中的玉璋,指向祭坛东侧的青铜工坊,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取西山之铜,融以郫江之水,刻以神形,嵌以玉髓,三日之内,神像不成,部落迁徙。”
迁徙?这两个字一说出来,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骚动。大伙儿祖祖辈辈都住在这片土地上,木屋、田地、熟悉的江水和山林,哪儿舍得说走就走?可他们也知道,大巫祝不是在吓唬人,要是神像铸不出来,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可这话听着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首先是这西山的铜矿,谁不知道西山的石头硬得像铁?部落里以前也去采过铜,那活儿可不是人干的,一锤子下去,手上震得发麻,石头上也就留下一个白印子。而且西山山路崎岖,荆棘丛生,别说运矿石了,光是爬山都得小心翼翼的,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
更要命的是时间,只有三天。铸造神像,得先采矿,再把矿石运回来,然后打碎、熔炼,最后才能塑形、镶嵌玉髓。这一套流程下来,别说三天了,就是十天半个月也未必够。人群里一片唉声叹气,谁都知道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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