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的元宵余温还没散,西市的花灯架子虽已撤去,街角仍留着几盏被孩童遗落的纸灯,被晨风吹得轻轻晃荡。卖糖画的老汉刚支起摊子,就见王二福推着包子车匆匆路过,蒸笼上的白汽裹着肉香,在微凉的空气里绕了个圈,飘到昭镜司的门楼上。
“陈爷爷,早啊!” 王二福在昭镜司门口停住,从车里拎出一笼热包子,隔着门槛递给迎出来的陈忠,“刚蒸的荠菜包,给沈大人和大伙留的。昨儿个元宵夜热闹,估摸着你们忙到挺晚,今早肯定得垫垫肚子。”
陈忠接过包子,指尖被蒸笼烫得轻轻一颤,连忙用布巾裹住:“劳烦王掌柜惦记了,这几日总让你破费。” 他往街对面望了望,张婶的菜摊刚摆开,正弯腰拾掇着水灵的青菜,几个街坊围在旁边,低声说着什么,神色都有些慌张。
“可不是嘛,” 王二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压低了声音,“今早我来的路上,听京郊的村民说,昨儿半夜有人在乱葬岗看到‘活死人’了 —— 直挺挺地走,眼睛是白的,见了家畜就咬,吓得那户人家连夜往城里跑,现在还在城门口哭呢。”
陈忠的脸色沉了沉:“活死人?莫不是谣传?前几日才刚肃清西域残部,怎的又出这怪事?” 正说着,就见沈惊鸿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还穿着半旧的玄色常服,发间只簪着支素银簪 —— 是她惯常查案时的装扮,显然刚听完林墨的汇报,眉宇间凝着一丝警惕。
“王掌柜说的事,林墨刚从城防营那边确认了。” 沈惊鸿接过陈忠递来的包子,咬了一口,荠菜的清香冲淡了些许凝重,“京郊李家村昨晚确实出了怪事,村民李老栓说,他半夜去给田里的秧苗浇水,看到个穿破布衫的人影在乱葬岗晃,走近了才发现那人脸上没血色,眼睛翻白,手还直愣愣地往前伸,他家的老黄狗冲上去咬,反被那人拧断了脖子。”
“拧断狗脖子?” 王二福吓了一跳,手里的包子差点掉在地上,“那得多大的力气?寻常人哪能有这本事?该不会是…… 真撞邪了?”
沈惊鸿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包子皮:“哪有什么邪祟?多半是人装的,或是…… 有什么别的缘故。林墨已经去李家村查探了,周平也带了两队人去京郊布防,防止再出意外。” 话音刚落,就见小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是城门口守军送来的急报。
“小姐!南疆使团到了!” 小虎跑得额角冒汗,把急报递过去,“礼部刚派人来通知,说使团已经过了永定桥,带着贡品,半个时辰后就到宫门,让昭镜司也派人去接应 —— 说是使团里有位巫医,专门来给陛下献‘延年蛊’的。”
“延年蛊?” 陈忠眉头皱得更紧,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小册子,是沈家传下来的《南疆蛊录》,“老奴记得这书上写过,南疆蛊术分‘善蛊’和‘恶蛊’,‘延年蛊’说是能延寿,实则需以活人精血喂养,是禁蛊!南疆怎会敢把这东西当贡品送来?”
沈惊鸿接过急报,上面写着使团的名单,为首的是南疆土司的弟弟巴图,随行二十人,贡品除了寻常的珍奇异宝,果然列着 “延年蛊一尊”。她指尖划过 “巴图” 二字,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想了想才记起,半年前西域求和时,曾提过南疆有个土司暗中与蚀骨教往来,只是当时没查到具体是谁。
“这使团来得蹊跷。” 沈惊鸿把急报递给陈忠,“元宵刚过,就突然来献‘延年蛊’,再加上京郊的‘活死人’,总觉得不是巧合。老秦叔呢?让他也过来,等下我们一起去宫门接应,他对南疆的器物熟,说不定能看出贡品有什么问题。”
小虎应了声,转身就往老秦的铁匠铺跑。老秦此刻正蹲在铺子里,打磨着一把新的短刀,刀鞘上刻着南疆特有的藤纹 —— 是前几日一个西域商人定制的,说是要送给他的南疆朋友。听到小虎说南疆使团来了,还带了 “延年蛊”,老秦手里的锉刀猛地一顿,火星溅在地上,烫出个小黑点。
“延年蛊?那东西哪是贡品,是催命符!” 老秦放下锉刀,擦了擦手上的铁屑,“十年前我去南疆采买铁矿,见过土司府的巫医炼蛊,那‘延年蛊’得用十岁以下孩童的心头血喂,炼出来的蛊虫通体发黑,要是被它钻进人体,不出三日就会变成行尸走肉,见人就咬 —— 跟你们说的‘活死人’一模一样!”
小虎听得脸色发白:“秦叔,您是说…… 京郊的活死人,可能就是被延年蛊害的?”
“十有八九!” 老秦锁上铁匠铺的门,跟着小虎往昭镜司走,“南疆土司向来野心大,当年就想和西域联手分天启的土地,后来被沈大人打压下去了,现在又来献这禁蛊,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那使团里,就藏着蚀骨教的人!”
等老秦赶到昭镜司时,周平也从京郊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小姐,李家村那边确实不对劲。李老栓家的老黄狗尸体我看了,脖子是被生生拧断的,骨头碎得厉害,不像是常人能做到的。另外,乱葬岗那边发现了几个脚印,比寻常人的大,鞋底还有南疆特有的藤草纤维 —— 像是刚从南疆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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