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歇,西湖泛起新绿。
慕容复立在书院外的老柳下,看枝条抽芽。复明月余,他仍贪看这些寻常景致——柳色如烟,桃云似雾,都比记忆里鲜活。
“表哥。”王语嫣提着药篮走来,“该换药了。”
她拨开他额前碎发,指尖轻触那道镜魂反噬留下的金痕。慕容复握住她手腕:“今日不忙,陪我去孤山走走。”
孤山放鹤亭畔,茶花开得正盛。王语嫣指着一株并蒂十八学士:“像不像燕子坞那株?”
慕容复还未答话,亭中忽传来清朗诗声:“‘犹有清明过后寒,半帘飞絮满阑干’——慕容先生觉得这句子如何?”
转身见个青衫书生,眉目疏朗,腰间悬着昆仑玉。
“好句,但‘寒’字太重。”慕容复浅笑,“清明已过,该是‘半帘新絮暖阑干’。”
书生抚掌:“妙!在下昆仑派白露生,特来向先生求教《破妄录》。”
慕容复眸光微动。昆仑派避世百年,此时入世...
白露生似看出他疑虑,取出一封泛黄信笺:“家师临终前嘱托,务必将此物交还慕容氏。”
信是慕容明月亲笔,写着:“百年后昆仑雪融,便是星落之时。”
“星落?”王语嫣蹙眉。
白露生指向北方:“三个月前,昆仑山巅坠下流星,陨石上刻着星月神教符纹。家师说...那是‘灾星’。”
正说着,湖面忽然飘来死鱼,鱼鳞皆成漆黑。新月蹲在岸边查验,惊道:“是‘黑水毒’!”
众人赶至上游,见漕帮弟子正打捞浮尸。洪少雄抹着脸上黑水:“运河源头出事了,整条水道都被污染!”
文逸之验尸后神色凝重:“毒症与开封血月咒同源,但更阴毒...”
白露生忽然拔剑划破掌心,将血滴入河水。血珠竟化作冰晶!
“果然是‘玄冥寒气’。”他面色发白,“星月神教窃取了昆仑镇派至宝——玄冥珠!”
慕容复抓起一把湿土,在指间捻了捻:“土里掺了骨粉。他们在用尸骸滋养毒源。”
当夜,明月书院灯火通明。
白露生展开昆仑秘图:“玄冥珠是轩辕黄帝镇魔之物,若被邪法催动,可令百里冰封。”
新月对比星图:“灾星坠落的方位...对应运河九大水源。”
“九源同污...”慕容博拄杖而起,“他们要炼‘玄冥尸兵’!”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刺骨寒风。五月天里,西湖竟飘起鹅毛大雪!
众人冲出院门,见湖面已结薄冰。更可怕的是,冰层下浮起无数黑影——正是白日那些中毒的尸首!
“来不及了。”白露生苦笑,“玄冥珠已经...”
慕容复却踏入风雪:“去雷峰塔。”
雷峰塔顶,十二个黑袍人正在行法。他们围着的冰柱中,封着颗幽蓝宝珠。
为首的老者转身,兜帽下露出张布满冰纹的脸:“慕容公子,老夫寒山居士,恭候多时。”
慕容复凝视冰柱:“用万千性命炼珠,不觉得罪孽吗?”
“罪孽?”寒山居士大笑,“玄冥珠本是黄帝屠魔所炼,沾的血还少吗?”
他催动宝珠,塔下尸兵破冰而出!这些尸兵眼冒蓝火,所过之处尽成冰原。
白露生挥剑迎战,昆仑剑法虽精妙,却难敌玄冥寒气。文逸之的判官笔刚触及尸兵就冻成冰棍。
危急时刻,慕容复忽然盘坐塔顶,以指为笔在瓦当上刻画——正是《破妄录》记载的“融冰咒”!
咒文成时,他额间金痕迸发暖光。玄冥珠剧烈震动,冰柱绽开裂纹。
“不可能!”寒山居士惊吼,“你怎会黄帝祖咒?”
慕容复不答,暖光愈盛。尸兵们在光照下纷纷融化,变回普通尸首。
寒山居士狂怒,吞下玄冥珠欲做最后一搏。但他身体迅速冰化,最终炸成冰粉!
珠落之时,西湖冰消雪融。
白露生拾起玄冥珠,发现珠心多了道金纹:“慕容先生...您将镜魂注入了宝珠?”
慕容复倚着栏杆喘息:“镜能鉴邪,珠可镇魔...合该如此。”
新月忽然指向湖面:“你们看!”
溶解的冰水里,浮起无数星月菩提。每颗菩提都化作嫩芽,在月下抽出新叶。
王语嫣轻触一片嫩叶:“这是...”
“姑母的忏悔。”慕容复望着发嫩芽的湖面,“她毕生所求,原是这般景象。”
晨光熹微时,白露生郑重告辞:“在下需将宝珠送回昆仑镇压。他日江湖再见,定与先生煮酒论剑。”
慕容复赠他一包茶花种:“昆仑雪线之上,或许也能开出江南春色。”
送走白露生,慕容复在重建的书院门前栽下新苗。学子们围过来帮忙,有个总角小儿仰头问:“先生,灾星还会掉下来吗?”
他抚过孩子发顶:“天上星辰亿兆,落地成花的...才是好星。”
王语嫣在新挂的匾额下煮茶,茶烟袅袅升起,融进西湖的晨雾里。
慕容复知道,这场绵延两世的雪,终于化了。夏至这日,西湖荷香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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