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江畔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浪寒初坐在画室中央,面前不是画架,而是一张临时搭起的长条工作台。台上摊开着从滇西北带回的所有“战利品”:那块完成的《山川星野》绣品、几十张写生素描和色彩速写、几块不同染料的色样、甚至还有一小包捶打好的构树皮纤维。
她没有急于动笔创作,而是像一个严谨的学者,开始系统地整理、归类这些素材。素描按照主题分叠——山峦、树木、劳作的手、器皿、纹样;速写按色彩和光线效果排列;色样贴在特制的卡纸上,标注着植物来源和染制方法。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建立文件夹,将拍摄的影像资料和录音访谈逐一导入、编号、添加备注。
这个过程缓慢而专注。当她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些色样,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滇西北阳光的温度和溪水的凉意;当她看着素描上和玛奶奶那双骨节粗大、布满裂口却异常稳定的手,耳边仿佛又响起木杵捶打树皮时那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咚、咚”声。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而强烈的创作冲动在她胸中涌动。但她克制住了。她知道,这一次的创作,不能仅仅依靠激情和灵感。它需要更扎实的根基,更系统的思考。她想做的,不仅仅是一幅画或一个系列,而是一个完整的艺术项目,能够真正传递她在滇西北感受到的那种关于时间、传承与生命力的震撼。
她打开一个新的文档,开始撰写初步的项目企划书。标题暂定为《织迹:消失的边界》。她打算以“纸羊皮”技艺为核心,但不仅限于此,还要扩展到其他濒危的民间手工艺,探讨在高速现代化的当下,这些古老技艺与当代艺术、与普通人生活重新连接的可能性。她想到可以结合影像记录、实物装置、互动体验,甚至与“初见”空间进行跨界尝试……
思路一旦打开,便如泉涌。她完全沉浸其中,连苏鹏什么时候端着牛奶和煎蛋进来放在工作台角落都没有察觉。
直到苏念初穿着小恐龙连体睡衣,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喊“妈妈,肚肚饿”,她才恍然回神,发现早已过了早餐时间。
“抱歉,妈妈太入神了。”她连忙抱起儿子,亲了亲他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又看向倚在门框上含笑望着她的苏鹏,“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不叫我?”
“看你那么专注,不忍心打扰。”苏鹏走过来,将已经微凉的早餐盘子端起,“我去热一下。你带念初去洗漱吃饭。”
他的体贴让她心头一暖。她放下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杂乱的工作台,牵着念初走出画室。阳光正好,满室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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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初”总部,上午的高层例会气氛却不如家中阳光明媚。
周芳将一份最新的监控报告投影在大屏幕上。“吴振邦那边,这三天活动频繁。他通过至少四个不同的中间人,接触了三位资深财经记者和两个自媒体大V,话题都围绕‘新消费品牌创始人背景调查’、‘企业家族化治理风险’以及‘品牌价值与创始人个人形象绑定度分析’。”她语气冷冽,“虽然还没有直接提及我们或浪小姐,但意图很明显,他在搭建舆论通道,准备素材。”
赵阳一拳捶在桌子上:“这老狐狸!鹏哥,不能让他这么搞下去!要不要我找几个兄弟……”
“阳子!”苏鹏沉声打断他,目光依旧盯着屏幕,“现在是法治社会,别动不动就用江湖那套。”他转向张浩,“他接触的那些记者和大V,背景和立场查清楚了吗?”
“查了。”张浩调出另一份资料,“三个财经记者,两个是正规大媒体的,作风相对严谨,但其中一个有过收钱写软文的前科;另一个是自由撰稿人,专写揭黑和内幕,风格激进,胆子大。两个自媒体大V,都是流量至上,只要话题够爆,给钱就办事。”
王晓慧推了推眼镜,分析道:“吴振邦很狡猾,他没有直接递黑材料,而是以‘行业观察’、‘趋势研究’的名义进行咨询和交流,把自己摘得很干净。就算我们现在警告那些媒体人,他也可以说只是正常的业务探讨。”
“他在试探。”苏鹏缓缓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试探我们的反应,试探那些媒体的口风,也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料’放出去。钱伟留下的东西,是他手里的牌,他不会轻易一次性打完。”
“那我们……”周芳询问地看向他。
苏鹏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他搭台,我们也可以唱戏。他不是喜欢研究‘创始人背景与品牌价值’吗?那我们就主动给他,也给市场,提供一些更正面、更有力的‘背景故事’。”
他看向周芳和王晓慧:“芳姐,晓慧,你们联手,启动一个‘寒初品牌故事深度挖掘与传播计划’。不要只讲商业成功,要讲‘寒初’这个名字的由来,讲它从一间社区小店成长为今天这个样子的历程,讲我们遇到的挫折和坚持,更要讲……”他顿了顿,“讲寒初作为‘寒初’品牌艺术灵魂的贡献,讲她如何将个人对生命和艺术的感悟,转化为品牌的温度和独特性。把她这次滇西北之行的收获和思考,巧妙地融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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