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战损,刘备反而损失更多。
李佑的谋划并无出奇之处,他只是凭借对历史的了解,识破周瑜的苦肉计与火攻之策,迫使周瑜与刘备正面交锋。
这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面对周瑜这等智者,稍有不慎便会被看穿意图。
能逼其现身一战,已是最好结果。
即便如此,周瑜在水战中的指挥才能仍令众人叹服。
刘备集结十万平原兵马,加之荆州三万水军与张辽在寿春的驻军,兵力近二十万。
而周瑜麾下不足五万水师,却硬生生让刘备折损近三万人马,尤其是太史慈的水师伤亡惨重。
无人敢想,若周瑜再多三万兵力,战局是否会彻底逆转?
无人知晓。
李佑明白,此战能胜,除识破周瑜计策外,更因平原多年积累的底蕴。
否则,纵使他们才华横溢,这群北方谋士中也难有人能在水战中与周瑜抗衡。
若真如此轻易取胜,周瑜与江东水师的威名岂非成了笑话?
但话说回来,
即便胜得不甚漂亮,也无人觉得羞愧。
平原的财富与实力,本就是众人日夜努力所积攒的成果。
凭借着这样的优势夺得胜利,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挑不出半分毛病!
此刻,
刚刚收复的公安城内,
李佑等人仍齐聚中军大帐,商讨眼下局势。
刘备却独自坐在主位上,神情凝重,与围在地形图前争论的众人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厚厚一叠名单上,久久不能回神。
最了解刘备的李佑很快察觉异样,
他起身走近,装作随意一瞥,便明白了那些名单代表着什么——
那是此战阵亡将士的名册。玄德公……”
李佑欲言又止,终究未能说出安慰的话。
他深知刘备此刻的心情。
这些将士的牺牲,皆因刘备决定对江东开战。
他们未必知晓为何而战,只是将性命托付给了这位让家人吃饱饭、子孙有书读的刘玄德。
对刘备而言,这些人的死,皆因自己而起。
然而他也明白,若因一时心软错失战机,未来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江东那些人眼中,夺取荆州远比百姓生死重要。
面对这样的对手,岂能心存仁慈?
李佑知道,刘备心里比谁都清楚。
此时说再多道理都无意义。
沉默良久,他最终只是轻轻将手搭在刘备肩上。伯川!”
刘备抬起头,目光坚毅:
“不必担心我,无论此刻多痛心,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做!”
李佑一怔,忽然发觉自己小看了刘备。
比起当年鞭打督邮的冲动,如今的刘备已变得更加沉稳坚韧。
深吸一口气,李佑正色道:
“玄德公,据文和死士密报,周瑜旧疾复发,已回建业养病,无法再领军。
鲁肃仍在益州应对曹操,分身乏术。
除非孙权愿放弃益州诸郡,否则绝无余力与我等周旋。”
“加之文远将军震慑,孙权更不敢亲临前线,无奈之下,只能以程普为帅,于零陵一带整军备战。”
“程普?”
刘备眉头微皱。
此人虽是江东老将,但统兵之才莫说与郭嘉、诸葛亮相较,怕是连赵云都未必及得上。
如此人选,实在难称大敌。
李佑一眼看穿刘备心思,立刻补充道:
“这只是明面上的安排。”
为抵御我军,孙权特地从幕僚中选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辅佐程普,
说起来,此人倒是与文和先生的死士颇有渊源。
刘备饶有兴致地追问,
何人?
回玄德公,
陆逊,
陆伯言!
......
陆伯言......
刘备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转头问李佑,
常听你们在平原提起此人,想必必有过人之处。
但文和既已派死士接触多时,为何至今未能招揽?
玄德公有所不知,
李佑叹气道,
此人虽才智卓绝,却一直未受孙权重用,仅是幕僚而已。
要说他对孙权忠心耿耿,倒也未必。
文和的死士与他往来多年,已得其好感。
若只他孑然一身,或许早归顺我方。
可陆家虽非江东豪门,却也是高门大户。
江东水师战船三成出自陆家,孙权对世家多有倚仗,让其举族来投,实在不易。
刘备闻言颔首。
江东与平原形势迥异,孙权与曹操类似,皆需世家支持。
世家既效忠,自然要谋取利益。
此时让陆逊劝家族投奔刘备,确实不现实。
而让陆逊抛下家族安危独自来投,更非君子所为。君子不强人所难,
刘备沉吟片刻,又问,
但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陆逊究竟是何态度,仍需慎重。
战场胜负关乎万千将士性命,岂能寄望于他人?
玄德公英明,
郭嘉附和道。
此理甚明:即便陆逊心向刘备,终究仍是敌营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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