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从旧货市场垃圾桶里翻找出来的、印着褪色卡通恐龙图案的糖纸,被小心地铺在技术科的无菌操作台上。灯光下,糖纸边缘还有些黏腻,散发着甜腻过后的酸腐气。
陈诺戴着白手套,用镊子轻轻将它展开,动作小心得像是在拆除炸弹。他先是用肉眼仔细检查正反两面,除了褶皱和一点污渍,空空如也。接着是强光透视,没有隐藏的笔迹或水印。多波段光源照射,也没有显现出特殊的荧光反应。
“会不会……就是想多了?”旁边一个年轻技术员忍不住小声嘀咕,“可能就是随手扔的……”
陈诺没吭声,眉头拧着。他不信。林队的直觉很少出错,尤其是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切换设备,启动了一台高精度的光谱扫描仪,对糖纸的印刷油墨成分进行微区分析。
屏幕上的数据流瀑布般滚落,各种化学元素的峰值图谱交错闪现。陈诺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这些枯燥的数字和曲线。
突然,他的目光在一个极其微弱的、不属于常规印刷油墨的异常元素峰上定格了。那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稀土元素标记,通常用于……高级防伪或者极隐秘的信息存储。
“有东西!”陈诺精神一振,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取专用解码算法,对那片区域的微观结构进行深度解析和图像重建。
几分钟后,一段被压缩、加密并利用特殊油墨微雕技术“打印”在卡通恐龙眼睛里的信息,被成功提取并还原出来。
不是文字,而是一张极其简略的示意图。上面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城市某个区域的轮廓,一个红点在上面闪烁,旁边标注着一个时间:明晚 23:00。而在图纸的右下角,有一个熟悉的、线条硬朗的乌鸦符号水印。
“坐标!是碰头地点!”陈诺猛地抬头,看向一直守在旁边的林深和赵建国。
林深凑近屏幕,看着那个红点标注的位置——城西,靠近废弃工业区边缘的一个已经停用的三号货运码头。偏僻,荒凉,鱼龙混杂。
“妈的,终于等到兔子出洞了!”赵建国摩拳擦掌,眼睛里闪着猎食者的光,“这次看这帮龟孙子往哪跑!”
“通知外勤组,立刻对三号码头及周边区域进行秘密布控。所有出入口,制高点,水下,全部给我盯死!记住,是秘密布控,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林深迅速下令,声音冷冽,“对方是‘乌鸦’,专业且凶残,配备火力可能性极高。所有行动人员配备重装,按最高危险等级预案执行。”
命令像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整个专案组如同一台沉睡的猛兽,开始苏醒,调动,将利爪悄无声息地伸向预定的猎场。
然而,就在布控行动紧张展开的同时,另一条线上的发现,让指挥部刚刚升起的兴奋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对张桐的深度秘密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老高亲自带队,利用技术手段绕过了他个人电脑的加密分区,恢复了部分被删除的数据。在其中,除了那些数量庞大、分类细致的乌鸦照片和视频外,还发现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加密通讯软件残骸。
更重要的是,在张桐名下、位于市郊观鸟圣地“翠湖湿地”附近的一个长期租赁的储物柜里,搜查人员找到了一个沉重的金属箱。
箱子被打开时,连经验丰富的老高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里面没有观鸟设备。整齐摆放着的,是几把保养得锃光瓦亮、明显经过非法改装的枪支,几个装满子弹的压满弹匣,若干塑胶炸药和起爆装置,以及……几套做工精致、带有那个乌鸦烙印的黑色作战服和面具。在箱子的最底层,还有一个厚厚的、以各种鸟类照片为封皮的笔记本。
老高翻开了笔记本。
前面大部分内容,确实是详尽的观鸟记录,时间、地点、鸟类种类、行为观察,专业得无可挑剔。但翻到后面,笔迹虽然依旧是张桐那工整的字迹,内容却陡然一变。
不再是鸟类观察。而是一个个冰冷的名字,后面跟着简短的信息片段——住址,习惯,家庭成员,弱点……其中几个名字,赫然是与“圣恩教会学校”以及陈光宇基金会有关联、但之前调查并未抓住实质把柄的边缘人物。而在最新的一页上,用红笔清晰地写着一个名字,后面打了一个鲜红的问号:
李默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贴着一张从远处用长焦镜头拍摄的、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是林深独自一人站在市局天台上的背影。拍摄时间,就在一周前。
“操!这王八蛋!”赵建国看到传回来的照片和报告,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睛瞬间红了,“他不仅在泄密,他妈的还在挑选目标!他盯上李默了!他还敢拍头儿你!”
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被这铁一般的证据串联了起来。张桐,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专业技术过硬的老同事,就是隐藏在内部的“乌鸦”!他利用职务之便泄露行动信息,利用观鸟爱好做掩护进行监视和目标筛选,甚至私藏军火,随时准备执行“清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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