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处副主管张桐被“请”进内部问询室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不耐烦。他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一身熨帖的制服,浑身上下都写着“专业”和“严谨”四个字。
“高组,林队,这么急叫我过来,是系统又出什么紧急故障了?”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技术骨干特有的、面对突发任务时的沉稳,甚至还有一点点被临时打扰的不悦。
老高没说话,只是把一份初步的技术检测报告推到他面前,上面用红圈标出了那段异常信号发射的记录。
张桐拿起报告,仔细看了半晌,眉头渐渐皱起,随即露出一丝恍然和无奈的笑容:“原来是这个。昨晚凌晨我是在做一个内部通讯协议的压力测试,模拟极端情况下的信号承载。可能测试脚本有个小bug,产生了计划外的频谱溢出,持续时间很短,我以为系统自动过滤掉了。怎么,这个干扰到重要频段了?”他解释得合情合理,眼神坦荡,看不出丝毫破绽。
老高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深。
林深没看报告,他的目光落在张桐脸上,很平静,像是在观察一台精密仪器的运行状态。“压力测试?有报备记录吗?测试环境和数据日志呢?”
张桐愣了一下,随即歉意地笑了笑:“哎呀,这个怪我。是临时起意的想法,就用我自己的备用机搭了个简易环境试了一下,没走正式报备流程。数据……当时测试完觉得没价值,就直接清除了。林队,你知道的,我们搞技术的,有时候就是灵光一闪……”
解释流畅,理由也勉强说得通。技术人员的“临时起意”和“懒得报备”并不罕见。
“清除得挺干净。”林深淡淡地说了一句,听不出情绪。
张桐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习惯了,做我们这行,数据安全第一嘛,无效数据及时清理。”
问询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张桐对答如流,态度配合,甚至主动提出了几种可能导致异常信号的技术可能性,专业素养无可挑剔。找不到任何明显的漏洞。
最终,只能让他先回去,但要求他暂时交出所有权限密钥,配合进一步的内部审查。
张桐没有任何异议,爽快地交出了密钥卡,临走时还关切地问了一句:“林队,高组,是不是……咱们内部系统安全压力太大了?需要我帮忙做一次全面筛查吗?”
门在他身后关上。
老高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滴水不漏。要么真是巧合,要么……就是个极高明的老手。”
林深没说话,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张桐不疾不徐走向办公楼的身影。阳光照在他一丝不乱的头发上,反射着光。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精心排练过。
巧合?他从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对他的社会关系、财务状况、近期所有通讯记录,进行最深入的秘密调查。”林深下令,“还有,他接触过的所有外围设备,包括他声称用于测试的那台‘备用机’,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残留数据。”
“明白。”老高点头,脸色凝重。他知道,这意味着一场极其敏感且可能徒劳无功的内部排查。
与此同时,对李默的监控传来了新的、令人费解的消息。
他依旧深居简出,但监控小组注意到,他连续两个晚上,在凌晨时分,会短暂地拉开窗帘一角,站在那里,望着对面楼顶的某个固定位置,一站就是十几分钟,像在等待着什么。对面楼顶空空如也,只有几个废弃的太阳能热水器和通风管道。
“他在看什么?”赵建国盯着监控画面,眉头拧成了疙瘩,“跟丢了魂似的。”
“不像是在等人……”陈诺放大着对面楼顶的图片,试图找出任何不寻常的细节,“那里什么都没有。除非……是某种信号?光学信号?或者……他只是在发呆?”
“一个刚杀了人,又被我们盯着的复仇者,有闲心半夜对着楼顶发呆?”赵建国嗤之以鼻,“这小子肯定还有事!”
林深看着画面里李默那模糊而寂寥的背影,忽然开口:“他上次去旧货市场,除了买元件,有没有接触过特定的人?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陈诺愣了一下,随即快速调出之前的记录:“接触……没有发现。留下的东西……等等,市场内部的垃圾桶在他离开后不久被清理了,但我们的人当时例行检查过,没发现异常。不过……有个环卫工提到,好像在李默停留过的摊位附近,捡到一个揉皱的、印着卡通图案的糖纸,觉得挺好看,就留着了……这算吗?”
糖纸?卡通图案?
林深眼神一凝:“找到那个环卫工,拿到那张糖纸。立刻!”
一种直觉告诉他,这看似无用的垃圾,可能藏着信息。李默不会无缘无故去旧货市场,更不会随意丢弃一张“挺好看”的糖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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