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货市场那条线索,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就沉入了浑浊的水底。李默买的那些电阻电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摊主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老头,查不出任何异常。监控小组回报,李默回家后就再没出门,安静得像是不存在。
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林深心里的那根弦绷得更紧。
指挥部里的气氛依旧凝重,但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互相审视,被一种更深的、各自为战的疲惫所取代。赵建国不再大声嚷嚷着抓内鬼,而是把自己埋在堆积如山的、关于刘永福及其社会关系的卷宗里,用那种近乎自虐的翻阅速度,试图从字里行间抠出一点被遗漏的蛛丝马迹。只是他偶尔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周围时,那眼神深处藏着的警惕,像黑暗中无声张开的口子。
陈诺几乎长在了电脑前,旁边散落着空掉的能量饮料罐。他按照林深的指示,缩小了内部排查范围,名单上只剩下七个名字,都是技术骨干或能接触到核心通讯节点的人。但他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利用权限,悄无声息地监控着这几人的网络活动轨迹,像一只耐心的蜘蛛,守在数据编织的网中央,等待着任何一丝不正常的振动。
秦望舒则带着她的团队,再次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下室。
现场的尸体和大部分明显物证已被移走,但那股混合着绝望、消毒水和隐约血腥的气味,仿佛已经浸透了混凝土墙壁,依旧顽固地弥漫在空气里。更强烈的照明设备架设了起来,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也使得墙壁上那些污渍、地面上拖曳的痕迹,更加清晰刺目。
秦望舒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口罩护目镜全副武装,但那股气味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她摒弃了所有杂念,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勘查上。她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任何能与“乌鸦”烙印、木雕乌鸦,或者那个神秘信号产生关联的痕迹。
她用多波段光源一寸寸扫描着地面,尤其是那几个笼子周围、金属桌子下方,以及之前发现木雕乌鸦的楼梯背面。幽蓝色的荧光再次大片亮起,显示着曾被仔细清理过的血迹残留,但除此之外,并无特殊发现。
她站起身,环顾这个被罪恶填满的空间。目光掠过粗糙的混凝土墙面,上面除了污渍,还有一些深深浅浅的划痕,像是受害者无意识挣扎时用指甲抠刮留下的,杂乱无章,透着无声的痛苦。
她的目光在其中一面墙上停顿了一下。那面墙靠近角落,光线相对昏暗,上面的划痕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密集一些,而且,隐约呈现出某种……不像是完全无意识的分布。
她走过去,蹲下身,用强光手电近距离照射。
划痕依旧杂乱,但在这些杂乱线条的掩盖下,靠近墙根的位置,有几个极其细微、几乎与混凝土本色融为一体的刻痕。那不是指甲能划出来的,更像是用某种坚硬的、细小的金属尖端,极其小心地刻画上去的。
她拿出便携式高分辨率相机,调整好角度和焦距,连续拍了几张特写。然后,用专用的粉末和软毛刷,极其轻柔地在那些刻痕上扫过。
粉末填充了细微的凹槽,图案逐渐显现出来。
不是文字。是符号。
一个由简单的直线和锐角构成的、极其抽象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个被简化到极致的鸟喙,或者一个指向特定方向的箭头?在它的旁边,还有两个更小的、类似某种计数标记的短竖线。
这符号刻得极其隐蔽,位置又低,若非刻意寻找,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秦望舒的心脏微微加快了跳动。她直觉这个符号不简单。它带着一种冷静的、有目的性的意味,与周围那些宣泄痛苦的杂乱划痕截然不同。
她立刻通过对讲机向地面指挥的林深汇报:“林队,地下室发现一处可疑刻痕,疑似某种符号,位置隐蔽,请求技术支持进行三维扫描和增强还原。”
“收到。陈诺会处理。”林深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依旧平稳。
很快,陈诺的助手带着设备下来,对那面墙进行了精细扫描。数据实时传回指挥部。
陈诺将三维模型导入软件,进行降噪、锐化、对比度增强……
屏幕上,那个原本模糊的符号逐渐变得清晰。线条硬朗,转折锐利,带着一种非人的、近乎数学的精确感。
“这……这不像随便划的……”陈诺喃喃自语,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将这个符号输入多个符号库进行比对。宗教符号、黑帮暗记、行业标识……
没有完全匹配的。
但陈诺没有放弃,他尝试着将这个符号进行拆解、变形,与已知的“乌鸦”烙印图案进行对比分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挥部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机器散热的风扇声。
突然,陈诺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盯住屏幕。
“头儿!有发现!”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你看!把这个符号旋转四十五度,然后镜像处理……它的外轮廓,和刘永福手腕上那个乌鸦烙印的乌鸦头部轮廓……匹配度超过百分之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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