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福焦黑的尸体像一截沉默的枯木,横亘在众人心头。解剖室里冰冷的灯光,映照着林深眼中翻涌的寒意。乌鸦烙印、境外雇佣兵信号、与陈光宇隐秘的资金勾连……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疯狂碰撞,拼凑出一个远超想象的庞大阴影。
“通知所有人,半小时后会议室。”林深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沉甸甸的凝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具承载了太多秘密的焦尸,转身大步离开。消毒水的味道似乎粘在了他的外套上,挥之不去。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赵建国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他整个人陷在椅子里,眉头拧成了死结,显然刚才提审王超的过程并不顺利。秦望舒面前摊着尸检报告的初稿和几张放大的烙印照片,眼神专注,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陈诺则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面前并排摆着三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不断滚动的代码和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林深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原本陈光宇和刘永福的名字之间,画上了一条粗重的连接线,然后在线的中央,用力写下了两个字——“乌鸦”。笔尖划过白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林深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废话,“刘永福死了,不是意外,是他杀,死后焚尸。死前受过专业束缚,被勒毙。他的手腕上,有这个。”他指了指秦望舒放大的照片上那个狰狞的乌鸦烙印。
赵建国狠狠吸了口烟,瓮声瓮气地接话:“王超那小子,一问三不知。稍微吓唬一下就跟个鹌鹑似的,尿都快出来了。他只承认是拿钱办事,负责看管和‘执行纪律’,上面的事一概不清楚。什么乌鸦,什么烙印,听都没听过。我看他不像说谎,就是个底层跑腿的杂碎。”
“底层跑腿的,会用那种专业手法把人绑得动弹不得?”秦望舒抬起头,清冷的声音打破沉闷,“刘永福手腕和脚踝的束缚伤,打结方式很特殊,是军方或者某些特殊执法部门才会用的水手结变体。王超,不像有这个本事。”
“所以,杀刘永福的,是另一批人。”林深在白板上“乌鸦”二字旁边,画了一个代表疑问的圈,“专业,冷酷,负责清理门户。”他的目光转向陈诺,“资金链和信号那边,有什么发现?”
陈诺用力搓了把脸,试图驱散睡意,指着中间那台电脑屏幕:“刘永福学校接收的那几笔钱,还有和陈光宇基金会交叉的那一笔,最终都指向同一个境外空壳公司——‘棱镜贸易’。这家公司就是个幽灵,注册信息全是假的,但它旗下的几个隐蔽账户,在过去三年里,向超过二十个不同的境内个人或皮包公司进行过小额汇款。收款方五花八门,有像刘永福这样的学校负责人,也有几个小型公益组织负责人,甚至……还有一个是网络上有点名气的、专门揭露社会‘阴暗面’的独立记者。”
独立记者?林深的眉梢微微一动。
“更诡异的是这个,”陈诺切换屏幕,调出了那个加密信号的分析报告,“信号最终指向的服务器节点,确实与‘乌鸦’组织有关联。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尝试反向追踪这个节点近期的活跃度,发现它在刘永福被杀前十二小时内,异常活跃,与境内多个不同的IP地址有过短暂接触。其中一个IP……”他顿了顿,看向林深,眼神复杂,“经过多层跳转和伪装,但核心路由指向的物理位置,就在我们市。而且,访问时间,恰好就在我们突击学校前不到一小时。”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内鬼?
这个词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了每个人的脑海。
有人在他们行动前,向“乌鸦”或者与“乌鸦”相关的人,传递了消息?所以学校才会被提前清空,只留下那些无法带走的受害者和一个即将被灭口的刘永福?
赵建国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瞪得像铜铃,扫视着会议室紧闭的门,仿佛那后面就藏着那双窥探的眼睛。秦望舒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微微蹙眉。连一直埋头数据的陈诺,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信任,在这一刻出现了细微的、却足以致命的裂痕。
“消息未必是从我们这里直接泄露的。”林深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依旧稳定,但眼神锐利如鹰,“行动涉及多个部门,特警、后勤、通讯……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出问题。也可能是对方通过其他渠道,比如监视警方通讯频率,或者在我们内部有更高层面的‘影子’。”他刻意用了王超供词里的那个词。
他走到白板前,在那个代表疑问的圈旁边,写下了“深渊”二字,然后在“乌鸦”和“深渊”之间,画上了一条虚线。
“我们现在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复合体。”林深用笔尖点着白板,“‘深渊’潜伏在网络的阴影里,它不直接动手,它擅长发现社会的伤口,比如李默对他妹妹的愧疚和愤怒,比如那些被‘慈善’光环掩盖的黑暗。然后,它把‘真相’作为武器,递到那些绝望的人手中,催化他们去执行‘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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