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前对话的尘埃落定,如同最后一片雪花飘落在已然冰封的湖面,没有激起丝毫涟漪,只留下彻骨的寒意与最终的决绝。朱棣那一声“宁战死,不跪生”的咆哮,不仅是他个人命运的最终注脚,也彻底熄灭了北平城内残存的、任何关于和平解决的渺茫希望。
朱允炆回到行在高台,稳坐于龙椅之上,脸上再无半分波澜,只剩下帝王的冰冷与威严。他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仁至义尽的戏码已经演完,接下来,是该让这出持续了数月的靖难闹剧,以最符合其本质的方式——铁与火——落下帷幕。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侍立一旁的徐辉祖和平安耳中,“总攻,开始。”
没有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没有多余的仪式。这简短的四个字,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涛,并迅速转化为毁天灭地的实际行动。
徐辉祖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爆射,转身面向待命的传令官们,声音沉稳如铁,带着金戈交鸣的杀伐之气:
“奉陛下旨意!平燕之战,总攻开始!”
“各炮群,按预定诸元,目标——北平城墙及城内燕军核心据点,覆盖射击!”
“步军各营,于炮火准备后,听号令梯次进攻!”
“骑兵游弋两翼,截杀溃敌,防止逆酋逃窜!”
“皇城司引导小队,协同作战,指明重要目标!”
“得令!”
命令通过旗语、号角、以及部分架设的“千里烽火”小型信号装置,如同疾驰的闪电,迅速传遍整个官军阵营。原本肃立如林的军队,瞬间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巨兽,发出了低沉而危险的轰鸣。
首先动起来的,是散布在北平城外各个预设阵地上,那上百门早已蓄势待发的“雷神炮”。
这些经过格物院不断优化、由军工坊日夜赶工铸就的战争之神,在过去的围城日子里,已被官军工兵和炮兵们悄无声息地推到了最前沿。它们被精心布置在加固的土木炮位之中,炮口昂起,黝黑的金属炮身在清冷的日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炮手们早已完成了最后的检查:炮膛清理完毕,药包装填妥当,实心弹、链弹、开花弹(原始版本)分类码放,引信调整到位。每一门炮旁,都堆放着如同小山般的弹药,显示出朝廷倾国之力进行战争的可怕底蕴。
随着命令下达,各炮位指挥官手中的令旗猛地挥下!
“一号炮位,预备——放!”
“三号炮群,齐射准备——放!”
“……”
刹那间,天地失色!
“轰!!!!!!!!!!!!”
第一声炮响,如同撕裂苍穹的惊雷,猛地炸开!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十声……第一百声!无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在同一时刻爆发,汇聚成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要震碎耳膜、撕裂灵魂的恐怖声浪!
这声音,不再是风陵渡之战时那几声零星的试射,而是上百门火炮同时怒吼的、真正的“万炮齐鸣”!其威势,远超世间任何已知的雷霆风暴!连大地都在这一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行在高台上的朱允炆,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如同地震般的强烈震动!
肉眼可见的、巨大的冲击波以炮口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卷起漫天尘土。炽烈的火焰从炮口喷吐出数尺之长,浓密刺鼻的白色硝烟如同凭空升起的厚重雾墙,瞬间将整个官军炮兵阵地笼罩,只有那连绵不绝、如同末日战鼓般的炮声,以及从硝烟中呼啸而出的死亡之雨,宣告着毁灭的降临!
上百枚沉重的实心铁球,带着毁灭一切的动能,划破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尖啸,如同流星火雨般,狠狠地砸向了古老的北平城墙!
“嘭!!!!”
“轰隆!!!”
“咔嚓!!!”
实心炮弹撞击在包砖的城墙墙体上,发出了沉闷而恐怖的巨响!坚硬的城砖在巨大的动能面前,如同酥脆的饼干般瞬间碎裂、崩解、四散飞溅!烟尘混合着砖石碎块冲天而起!城墙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无数个巨大的凹坑和裂痕!一段女儿墙被直接命中,轰然坍塌,上面的守军连同雉堞一起,化作齑粉消失在烟尘之中!
这仅仅是开始!
第一轮齐射的弹幕刚刚落下,训练有素的官军炮手们便开始了紧张的装填。清理炮膛,填入新的药包和炮弹,夯实,再调整射角……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充分体现了平日严酷训练的效果。不过数十息的时间,第二轮齐射的怒吼再次震撼天地!
“轰!轰!轰!轰!!”
更多的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城墙!这一次,不仅仅是实心弹。部分火炮换装了内部填充了火药和铁蒺藜的“开花弹”(虽然引信技术尚不完善,成功率不高,但一旦成功,威力骇人)。这些炮弹在撞击城墙或越过城头在城内空爆,瞬间迸射出无数的破片和铁珠,对城头上密集的守军和城内靠近城墙的区域,造成了恐怖的覆盖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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