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的腿!”
“救命啊!”
城头上,残存的燕军守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地狱景象。他们或许经历过刀光剑影,或许见识过箭矢如雨,但何曾见过这等天崩地裂般的场景?脚下的城墙在剧烈震动、崩裂,耳边是震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的恐怖轰鸣,眼前是不断腾起的死亡烟柱和四处飞射的碎石破片!身边的人可能前一秒还在张弓搭箭,下一秒就被一枚飞来的实心炮弹砸成肉泥,或者被爆炸的破片削掉了半个脑袋!
恐惧,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天罚!是神灵的怒火!任何勇气、任何忠诚,在这纯粹的、物理层面的毁灭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蹲下!快蹲下!躲在垛口后面!”有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但他的声音瞬间就被下一轮炮火的轰鸣所吞没。
然而,垛口也并不安全。一枚实心弹直接命中了一个看似坚固的垛口,连同后面躲藏的三名士兵一起,炸成了漫天纷飞的血肉和碎石!
炮击并非漫无目的。在皇城司密探事先的情报指引下,部分火炮集中轰击德胜门、安定门等主要城门的瓮城和城门楼,试图摧毁其防御核心;部分火炮则延伸射击,将炮弹抛射向城内燕王府的大致方位、疑似军营和仓库的区域,制造恐慌,打击其指挥和后勤能力。
朱允炆端坐于高台之上,千里镜中,清晰地映现出那座曾经象征着朱棣权力与野心的雄伟城池,正在他的意志下,痛苦地呻吟、颤抖、崩解。硝烟与尘土混合成的巨大灰黄色烟柱,笼罩了小半个北平城,仿佛为这座古城披上了一件死亡的丧服。耳边是连绵不绝、如同交响乐般雄浑而残酷的炮火轰鸣,鼻端似乎也能隐约嗅到随风飘来的、那股混合了硝烟、尘土和血腥的刺鼻气味。
他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有即将彻底铲除威胁、稳固江山的释然;有亲眼见证自己一手推动的军事改革带来如此毁灭性力量的震撼;或许,还有一丝对于如此大规模破坏和必然伴随的人员伤亡的、属于现代灵魂的隐约不适。但这一切,都被更强大的、属于帝王的理智与冷酷所压制。欲行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手段。这是结束混乱、开启新时代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炮击,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在这漫长而又仿佛短暂的地狱时间里,上百门火炮进行了超过十轮的猛烈齐射!倾泻而出的炮弹数以千计!当炮声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只剩下零星的单发炮击在进行精度校正和定点清除时,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寂静。
但这寂静,比之前的轰鸣更令人窒息。
弥漫的硝烟和尘土缓缓沉降,露出了北平城墙的惨状。
曾经高大巍峨、绵延雄壮的城墙,此刻已是满目疮痍,如同一个被巨兽啃噬过的残缺躯体。墙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弹坑,大片大片的墙砖剥落,露出里面夯土的芯子。数段城墙出现了明显的、触目惊心的裂缝,其中最严重的一处位于德胜门以东,那段城墙甚至出现了小范围的坍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足以让数人并行的缺口!城门楼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残破的基座和燃烧的梁柱。城头上,旗帜东倒西歪,守军的尸体和破碎的防御器械随处可见,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刚才那场金属风暴中被彻底抹去。
徐辉祖通过千里镜冷静地观察着炮击效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转身,向朱允炆微微躬身:“陛下,炮火准备已达成预期效果。敌军城防工事已遭重创,守军意志已然崩溃。”
朱允炆放下千里镜,点了点头,只吐出一个字:
“攻。”
徐辉祖会意,再次转身,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破了战场的寂静:
“步军!进攻——!”
“咚!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猛然敲响!如同催征的号令,点燃了所有官军将士胸中压抑已久的战意!
“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官军阵地上爆发出来!
早已蓄势待发的步军第一攻击梯队,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多个预定的进攻出发阵地,向着那残破的北平城墙,发起了最后的、势不可挡的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是手持燧发枪的新军步兵营。他们并未像传统军队那样散乱地奔跑,而是保持着相对严整的队形,以散兵线结合小集群的方式,快速而有序地向前推进。他们的目标,是迅速抢占城墙缺口和坍塌区域,建立桥头堡,并用火力压制任何残存的抵抗。
与此同时,大量的云梯、钩援等传统攻城器械,也在辅兵和工兵的推动下,伴随着步兵的攻击浪潮,涌向城墙。虽然火炮已经打开了缺口,但多路并进,才能更快地瓦解敌人最后的抵抗。
城头上,零星的、幸存的燕军士兵,试图从废墟中爬起,进行最后的抵抗。他们张弓搭箭,或者举起滚木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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