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弥漫着古朴酱香的酱香村,南巡队伍继续在湿润的江南官道上行进。林晚昭坐在车里,怀里依旧像抱着个易碎的宝贝似的,紧紧搂着那坛三年陈的头抽酱油。她时不时地就要掀开红布封口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凑近鼻尖深深一嗅,那股极致醇厚、复合悠长的香气便直冲天灵盖,让她幸福得眯起眼,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嘿嘿,有了这宝贝,今晚非得露一手大的!”她小声嘀咕着,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菜单。这么好的酱油,必须用在最能体现其风味的菜肴上,不能有丝毫浪费。红烧?白灼?还是……对了!古法头抽焖肉!这道菜看似简单,实则最考验酱油的品质和火候的掌控,最能凸显顶级头抽的醇厚鲜香与肉质的丰腴完美融合后的无上美味!
打定主意,她便开始琢磨细节。选肉要精,必须是最佳的五花肉,肥瘦相间,层次分明;烹饪过程要极致简化,除了头抽、少量黄酒、姜片和一点点冰糖,不再添加任何多余的香料或调料,以免喧宾夺主,掩盖了头抽的本真之味;火候更是关键,必须是小火慢煨,让肉汁和酱汁在时间的魔法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达到浑然天成的境界。
到了傍晚,车队抵达了今日计划落脚的水韵驿。这驿站规模不小,临水而建,环境清幽。林晚昭一下车,也顾不上欣赏景致,跟驿丞打了声招呼,便抱着她的“宝贝”酱油坛子,一头扎进了驿站厨房。
她亲自去挑选食材。在驿站提供的肉案前,她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翻看了半天,终于选中了一块约莫二斤重、堪称完美的带皮五花肉。那肉皮细腻,肥肉部分洁白晶莹,瘦肉色泽鲜红,层层叠叠,如同上好的大理石花纹,用手轻轻按压,紧实而有弹性。
“就要这块了!”林晚昭指着那块肉,对负责采买的驿卒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回到厨房,她开始施展她的魔法。
首先,是处理猪肉。她将整块五花肉用清水洗净,放入一个大锅中,加入冷水,没过肉块,再放入几片姜和一小把葱结,倒入少许黄酒。然后点火,慢慢将水烧沸。这个过程叫做“焯水”,目的是为了逼出肉中的血水和杂质,去除腥味。她耐心地用勺子撇去浮沫,直到汤色变得清澈,肉质紧实定型。然后将肉块捞出,用温热的水冲洗干净表面残留的浮沫,用干净的布吸干水分。
接着,是改刀。她将焯好水、依旧温热的五花肉放在砧板上,用她那把锋利的镶银小弯刀,精准地切成约三指宽、半指厚的均匀肉块。每一块都带着皮、肥肉和瘦肉,保证口感的丰富性。
然后,便是最关键的烹饪步骤。她取了一口厚实的、保温性极好的小号砂锅,放在灶上,用小火微微加热。她不用一滴油,直接将切好的五花肉块,肉皮朝下,整齐地码放入干燥的砂锅中。随着砂锅温度慢慢升高,肥肉中的油脂被渐渐逼了出来,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浓郁的肉香开始弥漫。她耐心地煎着,时不时轻轻晃动砂锅,防止粘底,直到肉皮变得金黄微皱,肥肉部分变得透明,渗出晶莹的油分。
这时,她拿起那坛珍贵的三年陈头抽。深吸一口气,如同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她掀开红布,一股更加霸道的醇香瞬间涌出。她用量杯小心地量取了约莫四两(古代计量,约合现代200毫升左右)的头抽,均匀地淋在每一块肉上。那深褐色的酱油接触到滚烫的肉块和油脂,立刻爆发出“刺啦”一声欢快的巨响,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肉焦香与顶级酱香的复合型香气,如同爆炸般在厨房里弥漫开来,霸道地征服了每一个角落!
淋入头抽后,她又依次加入约莫二两黄酒(去腥增香)、几片老姜,以及一小撮冰糖(约莫十几粒,用以调和咸度,增加回甘和亮泽度,量必须精准,不能多)。
她用筷子轻轻将肉块翻动一下,让每一面都均匀地沾染上酱汁。然后,她注入热水,水量刚好与肉块齐平,绝不多加。盖上砂锅盖子,将炉火调到最小最小,只保持锅内的汤汁处于一种将沸未沸、微微冒着小泡的“虾眼泡”状态。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考验耐心的等待。这道菜的灵魂,就在于这“慢火细煨”。林晚昭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炉边,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锅即将蜕变的美味。她手里拿着个小蒲扇,时不时地轻轻扇动一下炉火,确保火候稳定。她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砂锅盖子边缘冒出的、带着浓郁酱香和肉香的白汽,耳朵仔细倾听着锅内那极其细微的、如同情人间呢喃般的“咕嘟”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砂锅内的汤汁在慢火的舔舐下,渐渐收浓,颜色由浅变深,变得油亮红润,如同上好的琥珀。五花肉中的胶原蛋白慢慢融化,与头抽的醇厚、黄酒的清香、冰糖的甘甜充分交融,形成了一种极其粘稠、挂壁的浓郁酱汁。而那肉块本身,则在汤汁的浸润和慢火的煎熬下,变得酥烂入味,色泽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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