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庄的温泉扩建工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工地上号子声、敲打声、工匠们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充满希望与忙碌的交响乐。林晚昭几乎整日都泡在工地上,裙摆沾满了泥点子,脸颊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指挥起人来却越发有模有样,那股专注和干练劲儿,让庄户们和请来的老师傅都心服口服。
这日午后,林晚昭正蹲在一个初具雏形的圆形小泡池边,跟张师傅比划着池壁石头的垒砌角度,是追求完全垂直的工整,还是略带一点自然的倾斜弧度更能融入环境。
“东家,要老汉说,还是垂直的好,省料,也结实!”张师傅挥舞着烟袋锅子,坚持传统。
“张师傅,您看啊,这池子靠着这块天然巨石,若是池边也稍微带点弧度,是不是看起来更浑然天成?客人泡着也觉得更放松自然?”林晚昭捡起一根小树枝,在泥地上画着示意图,试图解释她的“用户体验”理念。
两人正讨论得热烈,小桃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点不同寻常的神色,凑到林晚昭耳边低声道:“小林姐,侯府来人了,是墨砚大哥亲自来的,瞧着像是有事,在您屋里等着呢。”
墨砚亲自来了?林晚昭心里咯噔一下。通常庄子上有事,都是派个普通小厮传话,墨砚亲自出马,多半是侯爷有要紧事,或者……京城里又有什么风吹草动波及到她了?
她不敢怠慢,赶紧跟张师傅打了声招呼,拍了拍手上的灰,跟着小桃快步往自己小屋走。
“知道是什么事吗?”林晚昭边走边问。
小桃摇摇头,压低声音:“墨砚大哥那张脸,您还不知道?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就说侯爷有东西要交给您,顺便问问庄子上的进度。”
林晚昭心里七上八下的,暗自嘀咕:可别是那五百两投资出了什么岔子,侯爷反悔了?还是宫里赏花宴的点心后续有什么问题?总不能是那位太妃娘娘又点名要喝她的“翡翠白玉汤”了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林晚昭推开了小屋的门。
墨砚果然站在屋里,身姿笔挺如松,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见林晚昭进来,他微微颔首,算是行礼,目光在她沾满泥灰的衣摆和晒红的脸颊上扫过,并无任何异样。
“墨砚大哥,可是侯爷有什么吩咐?”林晚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墨砚从怀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看起来颇为厚实的信函,递了过来,语气平板无波:“侯爷让属下将此信交给林姑娘。另外,侯爷问,庄子扩建可还顺利?可有什么难处?”
林晚昭先接过那封信,触手感觉里面似乎不止一页纸,沉甸甸的。她暂时压下好奇,先回答墨砚的问题:“劳侯爷挂心,工程很顺利,两位老师傅都很得力,庄户们也肯干。难处嘛……就是好的青石板料价格比预想的贵了些,可能预算要超一点,但我们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后山自己开一点石料补充,或者用河滩石替代部分区域。”
墨砚点点头:“侯爷说了,预算可酌情增加,务必以保证质量为先。若需采买特殊材料或工匠,可随时告知属下。”
林晚昭一听,心里顿时踏实了大半,连忙笑道:“多谢侯爷!也辛苦墨砚大哥跑这一趟。目前还能应付,若有需要,我一定开口。”
“嗯。”墨砚任务完成,便不再多言,只是目光似有若无地又瞟了一眼她手中的信,“侯爷吩咐,此信……林姑娘看过便知,不必有负担,一切有侯爷做主。”
这话说得就更让林晚昭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信,还需要侯爷特意让墨砚带这么一句话?
送走了墨砚,林晚昭迫不及待地坐到桌前,撕开了那封信的封口。
里面果然是厚厚一沓信纸,展开一看,字迹是那种标准的、闺阁女子常用的簪花小楷,写得密密麻麻,字里行间似乎还带着点点泪痕晕开的墨渍,显得格外“情真意切”。
开篇便是——
“昭之表哥亲启:”
林晚昭挑眉,哟,还是写给侯爷的信?怎么转到她手里了?她继续往下看。
“婉儿泣血叩首,百拜于表哥尊前。自母亲与婉儿离京返家,无日不思念表哥照拂之情,然家中突遭巨变,兄长远山(苏文远字)蒙冤入狱,家业凋零,门庭冷落,母亲忧思成疾,缠绵病榻,婉儿日夜侍奉,心如刀割,每每思及,泪如雨下……”
林晚昭看得嘴角直抽抽。这苏婉儿,文笔倒是不错,哭戏也很足,上来就先卖惨。还“蒙冤入狱”?苏文远那是罪有应得好吗!
信中接着写道:“……近日方从故旧处惊闻,兄长此番遭难,竟皆因府上一位林姓厨娘而起!闻此噩耗,婉儿与母亲皆骇然欲绝,难以置信!想我苏家虽非钟鸣鼎食之家,亦乃诗书传户,谨守礼法,兄长纵有千般不是,万般错处,亦不至与一庖厨婢子结下如此深仇大怨,竟至身陷囹圄,毁家败业之地步!”
看到这里,林晚昭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好家伙,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合着都是她的错?苏文远屡次三番找麻烦、偷方子、截货源、甚至伪造契约诈骗,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她林晚昭心肠歹毒,陷害忠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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