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压着火气往下看。
“……婉儿虽深处闺阁,亦知那林氏女非是良善之辈。自其入府,侯府便风波不断。其仗着几分灶头手艺,巧言令色,蛊惑人心,先是攀附表哥,狐媚惑主,引得表哥对其另眼相看,赐予田庄;后又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竟能出入宫闱,谄媚贵人,得了太妃赏赐,更是目中无人,骄横跋扈!”
林晚昭简直要气笑了。她狐媚惑主?她骄横跋扈?这位表小姐是戏文看多了吧?怎么不直接说她是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呢?
信中的控诉还在继续,言辞越发激动尖刻:“……此女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定是她见兄长碍其好事,便心生毒计,构陷兄长!其目的,无非是想独占那温泉庄子之利,更是欲借此攀上更高枝桠,彻底摆脱奴籍,飞上青云!表哥!您万不可被此等卑贱女子之表象所蒙蔽啊!她今日能害我兄长,毁我家业,来日若羽翼丰满,未必不会反噬其主,危及表哥与侯府清誉!”
看到“反噬其主”四个字,林晚昭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这顶帽子扣得可就太大了!这已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而是试图挑拨她和侯爷的关系,甚至将她的存在上升到对侯府有威胁的高度了!
信的末尾,语气又转为哀婉凄楚,哭求道:“……表哥!婉儿深知兄长有错,但罪不至此啊!求表哥看在逝去姨母的份上,看在咱们仅存的一点血脉亲情的份上,垂怜婉儿与母亲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求表哥明察秋毫,万万莫要偏信那妖女一面之词!若能救兄长出苦海,保全苏家一丝血脉,婉儿愿此生常伴青灯古佛,为表哥祈福诵经,结草衔环以报大恩!泣血再拜,望表哥垂怜!”
整封信,可谓字字血泪,句句诛心。先是卖惨博同情,然后歪曲事实,将林晚昭塑造成一个心思歹毒、攀附权贵、蓄意陷害忠良的妖女,最后再打亲情牌,哀求顾昭之出手相救。
林晚昭看完,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憋得难受极了。她啪地一声将信拍在桌子上,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她忍不住低声骂道,“黑白颠倒!倒打一耙!我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倒先哭起冤来了!还狐媚惑主?还反噬其主?我呸!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话本呢!”
小桃和夏荷一直在门外守着,听见动静,赶紧推门进来,见林晚昭气得脸色发白,桌上那封信纸散开,墨迹淋漓,仿佛都带着怨毒之气。
“小林姐,怎么了?谁来的信?把你气成这样?”小桃担忧地问。
夏荷捡起信纸,粗略扫了几眼,脸色也变了:“这……这是苏家那个表小姐写的?她怎么敢这么胡说八道!”
林晚昭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指着那信对两个丫头道:“你们看看!这就是恶人先告状!自己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只字不提,全成了我的不是!还攀附权贵?我攀附谁了?我靠自己的手艺吃饭,招谁惹谁了?”
小桃也凑过去看,边看边骂:“太不要脸了!明明是他们先欺负人!侯爷英明,肯定不会信她的鬼话!”
夏荷比较细心,蹙眉道:“小林姐,这信既然是写给侯爷的,怎么到了你手里?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林晚昭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是苏婉儿写给顾昭之的诉苦信+告状信,按理说,顾昭之看完,要么置之不理,要么回信斥责,怎么原封不动地让墨砚送到她这儿来了?还说什么“看过便知,不必有负担,一切有侯爷做主”?
这腹黑侯爷,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让她看看苏婉儿是怎么骂她的?让她生气?还是……试探她的反应?
林晚昭重新坐回桌前,拿起那封信,又仔细看了一遍,尤其是最后那些“狐媚惑主”、“反噬其主”的字眼,心里渐渐清明起来。
侯爷把这信给她看,或许就是一种态度。他不想瞒她,也不想让她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扭曲的谣言。他把最不堪的指控直接摊开在她面前,同时告诉她“不必有负担,一切有侯爷做主”,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支持和信任。
他是在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这些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也无需为此烦恼,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想通了这一层,林晚昭心中的郁气顿时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和莫名的底气。
是啊,她在这儿生什么气呢?跳梁小丑的垂死挣扎罢了。侯爷显然根本没把苏婉儿的哭诉当回事,说不定还觉得很好笑呢。
她甚至能想象出顾昭之看到这封信时,那副挑眉嗤笑、语带嘲讽的模样:“呵,攀附权贵?本侯就是最大的权贵,她还需要攀附谁?”
这么一想,林晚昭差点笑出声来。
小桃和夏荷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平静,再到如今带着点古怪的笑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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