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清晨,在昨夜一场暴风雪的洗礼后,显得格外清冷肃杀。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厂房、管道和空地,在初升的惨白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工人们呵着白气,踏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走向各自的岗位,机器的轰鸣声重新响起,打破了雪后的寂静。
但在这看似恢复正常的表象下,一股无形的、更加紧绷的气氛,如同冰面下的暗流,在工厂的核心区域涌动。灰鼠和他的人,已经连续潜伏了超过二十四小时,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锅炉房基底那几个隐秘的角落,更是被无数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死死盯住。
王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换下了那身伪装用的旧棉袄,重新穿上科长制服,但眉宇间的凝重却丝毫未减。桌上摆着白玲整理出的那份不完整的密语编码表,旁边是李师傅拓印下来的神秘刻痕,还有周建国刚刚送来的、关于老君庙区域初步摸排的报告——暂时没有发现明确的可疑据点,但有几个区域因为住户混杂、流动性大,需要进一步深入调查。
敌人就像滑不留手的泥鳅,每次感觉快要抓住,又迅速隐入更深的黑暗。
那个“确认信号”之后,敌人会怎么做?是继续执行原定的冬至日破坏计划(虽然已经过了时间点),还是因为“夜枭”的失联和暴露而改变计划?他们是否知道已经被我们发现并监控?
王强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被动等待不是他的风格。必须做点什么,逼对方动起来,露出破绽。
他目光落在白玲那份编码表上,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成形。
“灰鼠,听到请回话。”王强接通加密电台。
“老板,我在。”
“你那边,有没有办法,在不惊动**本身物理结构的前提下,模拟出类似‘夜枭’那个设备发出的‘确认信号’?频率、编码特征尽可能接近。”王强问道。
电台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灰鼠在思考这个要求的可行性和目的。“老板,技术上有难度,但……不是完全做不到。‘夜枭’那台设备虽然烧毁了,但白玲同志记录了信号的频谱特征和大概的编码规律。我们可以尝试用我们自己改装的电台,在屏蔽环境下,模拟发射一段类似特征的空白信号或者……重复他最后那段加密码。但不敢保证能骗过对方的接收设备,尤其是如果他们的编码有动态变化或者身份验证机制的话。”
“不需要完全骗过,只要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让他们产生疑惑、不安或者误判就行。”王强解释道,“敌人现在很可能也在疑惑,为什么‘确认信号’发出后,预定的破坏没有发生?‘夜枭’也失联了。如果我们这时候,在他们可能监听的频率上,发送一个似是而非的、类似‘夜枭’设备的信号,他们会怎么想?”
灰鼠明白了:“他们会怀疑‘夜枭’可能没死,或者设备落入了我们手中,我们正在试图反向破解或干扰。这可能会促使他们采取行动,比如派人查看、改变通讯方式,甚至……提前发动攻击?”
“对。”王强眼中寒光一闪,“我们要的就是他们动起来。一动,就有痕迹,就有机会。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务必小心,发射地点选在厂区外围,远离**点,发射时间要短,发射后立刻转移设备。同时,让监听小组全力监控所有相关频段,捕捉对方的任何反应。”
“明白!我这就去准备!”灰鼠领命。
安排完这一步,王强又接通了周建国:“周队长,老君庙那边的摸排,稍微‘露’一点痕迹。”
“露痕迹?”周建国不解,“王强同志,你不是说要秘密摸排吗?”
“计划有变。”王强道,“我们要给敌人施加压力。让你的人,在老君庙那几个重点区域,以排查防火防盗、外来人口登记的名义,‘正常’地进行走访询问,态度可以‘认真’一点,但不要提任何敏感话题。目的不是真的查什么,而是告诉可能藏在暗处的敌人——这片区域,我们注意到了。”
周建国也是聪明人,立刻反应过来:“敲山震虎?逼他们挪窝或者做出反应?”
“没错。记住,尺度把握好,既要有一定的压力,又不能逼得太急导致他们铤而走险搞极端破坏。重点观察走访之后,那片区域的人员流动、垃圾清运、甚至水电使用是否有异常变化。”
“懂了!我亲自去安排,保证演得像那么回事!”周建国笑道。
做完这两手安排,王强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引蛇出洞,风险与机遇并存。如果操作得当,或许能撕开敌人严密的伪装;如果失误,也可能打草惊蛇,让敌人彻底潜伏下去。
但事到如今,没有万全之策,唯有主动出击,在动态中寻找胜机。
接下来,就是等待和观察。
时间在紧张而缓慢的等待中流逝。上午十点左右,灰鼠汇报,模拟信号已按计划在城东一处废弃仓库短暂发射,随即设备转移,未发现跟踪。监听小组暂时没有捕捉到明显的异常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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