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茹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判断,让厢房里的空气瞬间凝滞。安杰不解地睁大了眼睛,徐慧真则若有所思,眉头蹙得更紧。
窗外的风雪呼啸声中,那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拍门声和求救声,依旧顽强地传来,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感,不断撩拨着听者的同情心。
“雪茹姐,为什么啊?”安杰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不忍,“万一……万一是真的有人快冻死了呢?这天气,在外面待一夜会没命的!”她从小在苦日子里挣扎过,深知严寒和孤立无援的可怕。
徐慧真也看向陈雪茹,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同样带着疑问和一丝不忍。
陈雪茹深吸一口气,走回桌边坐下,暖手炉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她压低声音,语速很快但清晰:
“慧真姐,安杰,你们想想。第一,这大半夜的,又是这种鬼天气,正经人有事为什么不早点求助?或者去公安局、街道办?偏偏跑到我们这个已经打烊的绸缎庄来?这条街晚上可不算热闹。”
“第二,你们听那求救声,是不是一直就那几个字?‘救命’、‘开门’、‘救’……重复,虚弱,但很有规律,像是在刻意维持一种‘濒死’的状态,而不是真正慌乱无措或者冻僵濒死之人的断续呻吟。”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雪茹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王强前些天特意叮嘱过,最近不太平,让我们晚上关好门窗,不要轻易给陌生人开门,尤其是这种‘巧合’的求助。他是什么人?他说的话,能是无的放矢吗?”
提到王强,安杰和徐慧真都沉默了。王强的判断和叮嘱,在她们心中有着极重的分量。
安杰想起王强哥手臂上的伤和那些凝重的神情,心中的担忧压过了最初的不忍。徐慧真也忆起王强让她搬来照顾安杰时的郑重,以及城里近来隐约流传的、关于敌特破坏的紧张风声。
“可是……万一真是无辜的人呢?”安杰还是有些犹豫,善良的本性让她无法完全硬下心肠。
陈雪茹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安杰,我知道你心善。但有时候,善心可能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这样,我们不开门,但也不能完全不管。慧真姐,你带着安杰,去里屋,把门栓好,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我从前院和后院连接的窗户缝隙,偷偷看一眼外面的情况。如果真是落难的人,我们隔着门问清楚情况,让他去附近派出所或者敲别家的门。如果不是……”
她眼中寒光一闪:“那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王强安排了人在附近保护我们,真有问题,他们不会不管。”
这个安排折中而稳妥。徐慧真点头:“好,就这么办。安杰,跟我来。”她拉起还有些犹豫的安杰,快步走进了里屋,并仔细插好了门栓。
陈雪茹则轻手轻脚地走到通往前院店铺的那扇小门边,这门上半部分有块玻璃,但为了保暖糊了厚纸,只留下一条细缝用于观察。她小心翼翼地凑到缝隙前,眯起眼睛,朝店铺大门的方向望去。
风雪很大,店铺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在风中剧烈摇晃,光影凌乱。借着那晃动昏黄的光线,陈雪茹看到一个穿着破旧棉袄、蜷缩在店铺门槛边的身影,背对着这边,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似乎正在哭泣或颤抖。拍门声正是从那里传来,但那动作……似乎有些机械?
陈雪茹屏住呼吸,仔细观察。那人的棉袄虽然破旧,但似乎并不十分厚实,在这种天气里,如果真的在外面冻了许久,动作应该会更加僵硬迟缓,而不是还能维持相对规律的拍门。
她将目光移向那人周围的雪地。借着灯光,她隐约看到,在那人蜷缩的脚边,雪地似乎有些凌乱,有几个脚印延伸向旁边黑暗的巷口方向,但很快就被新落的雪覆盖了大半。而那些脚印……看起来不止一个人的!
有同伙藏在暗处!
陈雪茹的心猛地一沉,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陷阱!目的就是引诱她们开门!
她立刻缩回头,不再多看。想了想,她从旁边拿起一个空铁皮饼干盒,又找了块抹布,走到离前院门稍远些的墙壁边,用抹布垫着饼干盒,对着墙壁“砰砰砰”地用力敲击起来,模拟出有人在屋里走动的沉重脚步声,同时故意提高了些音量,用不耐烦的语气喊道:“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敲击声和喊话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清晰地传到了门外。
门外的拍门声和求救声,在她喊话之后,突然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那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更加急切和绝望:“好心人……求求你……开开门……我快冻死了……救救我……”
但这一次,陈雪茹敏锐地察觉到,那声音里刻意维持的“虚弱”感,似乎减弱了一丝,反而多了一点……焦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