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西罗城外广阔战场上,风停了。
战场上始终盘旋不去、贪婪啄食尸骸的乌鸦、秃鹫等鸟群,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纷纷振翅飞起,在低空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不敢落下。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散得更盛了。
“呜——”
一声短促、尖锐、充满原始野性的海螺号声,猛地撕裂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嗬!嗬!嗬!”
阵阵低沉整齐的吼声,从清军大阵最前方响起。那不是呐喊,而是四千名白甲兵同时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战吼!这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穿透力极强,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杂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闯军士卒的耳中,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轰隆隆隆——”
下一个瞬间,大地开始震颤!
不是之前关宁铁骑冲锋时那密集如鼓点的震动,而是更加沉重、更加整齐,仿佛一整座钢铁山峰在平移的恐怖闷响——四千匹披挂着马铠、载着重甲骑士的关外骏马,同时开始小步加速!
鳌拜,那位满洲第一巴图鲁——一马当先!
他胯下那匹雄骏异常的“黑云”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嘶鸣,碗口大的铁蹄重重踏下,溅起混合着血泥的尘土。鳌拜本人,如同从洪荒中走出的魔神,沉重的三层铁甲在血月下反射出幽冷的光芒,那柄门板般的巨刃砍刀被他单手举起,刀刃斜指向前方那片火把通明的闯军阵地。
“满洲的勇士们!”鳌拜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战马加速的轰鸣中依旧清晰可闻,“跟着老子,凿穿他们,让这些南蛮子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天下无敌的铁骑,杀——”
“杀!杀!杀!”
四千白甲兵同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无尽的杀气如火山般喷发!他们不再沉默,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狂热残忍的光芒,那是对杀戮的渴望,对荣耀的追求,对征服的自信!
“锥形阵,突进!”鳌拜巨刀前指。
“轰!”
整个白甲方阵瞬间启动!以鳌拜为最锋利的箭头,整个军阵如一个巨大无比的钢铁锥子,开始向前“碾”去!
对,是“碾”,而不是“冲”!他们的启动速度并不像轻骑兵那样骤然爆发,而是一种充满力量感、稳步提升的加速,仿佛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被缓缓推上了最高的档位!
马蹄踏地的声音整齐得令人心悸,四千匹战马,八千只铁蹄,起落之间竟似只有一个声音。这恐怖的纪律性和同步性,可见这支军队是何等精锐。
六十步!
这个距离,对于全速冲锋的重骑兵而言,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鳌拜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闯军防线,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他空着的左手猛地抬起,然后狠狠向下一挥!
“举弓——”
“哗啦!”一声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弓弦绷紧的混合巨响。
四千名白甲兵,几乎在同一瞬间,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整齐划一的动作,摘下了挂在马鞍旁的特制强弓——这些弓的弓臂比寻常骑弓粗壮近一倍,弓弦是用最好的牛筋混合上好钢丝绞成,需要至少十二石的恐怖臂力才能拉开。此刻,它们被这些披着三层重甲的巨汉轻松拉成了满月!
“放——”
“嗖嗖嗖嗖嗖——”
没有普通箭矢离弦时那种尖锐的破空声,只有一片低沉得令人头皮发麻,如无数毒蜂同时振翅的恐怖嗡鸣!
四千支特制的破甲锥箭,在如此近的距离上,被如此恐怖的强弓射出,形成的不是箭雨,而是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它们离弦的初速快得肉眼难辨,在空中划出无数道细微笔直的灰黑色轨迹,如同死神的梳子,朝着闯军前沿阵地“梳”了过去!
这片箭雨,与之前任何一波箭矢都截然不同!它们更密集,更迅疾,更重要的是——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全部集中射向闯军阵前那些手持巨盾、试图结阵的刀盾手和长枪兵,尤其是那些看上去像是军官或者勇士的醒目目标。
“举盾——防箭——”闯军阵中,郝摇旗的吼声几乎在清军举弓的瞬间就响了起来。这位久经沙场的悍将,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砰砰砰砰砰——”
下一刹那,猛烈的撞击声如爆豆般在闯军阵前炸响,那不是箭矢射中盾牌或人体的声音,而是钢铁与硬木、与皮革、与血肉骨骼高速碰撞发出的碎裂声!
“呃啊——”
“我的盾——”
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闯军前排的盾牌手,大部分手持的是厚重的木质包铁盾,或蒙着生牛皮的藤牌,面对普通箭矢甚至火铳弹丸都有不错的防御力。但此刻,他们遭遇的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破甲箭,由这个时代最强壮的一批战士用最强的弓,在极近距离射出!
“噗嗤!咔嚓!咚!”
恐怖的景象发生了!许多盾牌,并没有被箭矢“钉”在上面,而是被直接“射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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