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书院的槐叶还落在石阶上。
沈微澜刚送走老学士,抬脚欲行。
谢云峥忽地停步,望向巷口。
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蹄踏碎晨光。
马上人未下马,高声喊道:“宫中急召镇国侯!边关八百里加急!”
谢云峥转身看她。
她点头。
他翻身上马,衣角扫过青石。
马蹄声远去,她站在原地未动。
片刻后,她回身步入侯府。
日头渐高。
宫门内钟鼓齐鸣。
文武百官列于殿前。
皇帝坐于御座,面色沉凝。
“北狄犯境,连破三城。”
“烽火已至雁岭,守将死战求援。”
话音落下,殿中鸦雀无声。
户部尚书出列,声音发紧:“近年国库空虚,粮草不足,恐难支撑大战。”
礼部侍郎附和:“不如遣使议和,暂缓兵祸。”
谢云峥立于武将之首,朗声道:“敌若退兵,当在破城之前。今既越境,便是要战。”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臣谢云峥,请命出征。”
满殿皆惊。
皇帝盯着他许久。
“你肩伤未愈。”
“已无大碍。”
“此去凶险。”
“臣愿以命相护。”
皇帝缓缓起身。
“准奏。”
“命谢云峥即日起统筹边防调度,择日启程巡视防线。”
“兵部、户部即刻配合调拨军需。”
朝会散去。
谢云峥走出宫门。
阳光刺眼。
他抬手遮了下眉骨。
一辆马车停在道旁。
车帘掀开一角。
是她。
他走过去。
她递出一件深色外袍。
“天凉,别着风。”
他接过,入手温软。
“你怎么来了?”
“等你出来。”
“我以为你会在府里。”
“我在书院门口站了一会儿。”
“然后呢?”
“我想起你说过的话。”
“哪一句?”
“‘不是躲着,是同行。’”
他看着她。
她目光平静。
“现在呢?”
“现在你要走另一条路了。”
“你还信我?”
“我信你该去。”
他喉头动了下。
“可我不在,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
他没再说话。
两人并肩往马车走。
路上行人不多。
风吹动街边幡子。
到了车前,他停下。
“我不在的时候,别进宫。”
“我知道。”
“别跟那些人争。”
“我不争。”
“那你做什么?”
“做我能做的。”
他看着她。
她伸手抚平他袖口一道褶皱。
“早些回来。”
他点头。
她上车。
车帘落下。
马车启动。
他站在原地,目送离去。
风卷起尘土。
他转身,朝兵部走去。
沈微澜回到侯府。
穿过垂花门时,听见丫鬟低声议论。
“听说又要打仗了。”
“这回是真打吗?”
“侯爷都请命去了。”
她未停留。
径直走入书房。
屋内陈设如常。
案上摊着她昨日读的《弈理通考》。
她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舆地志略》。
翻开,指尖划过边境地图。
标注的城镇、山口、驿站一一映入眼底。
她坐到案前。
提笔想写什么。
又放下。
低头继续翻书。
一页页看过。
补给路线、驻军分布、粮仓位置。
她记下几处关键节点。
忽然想起昨夜那块旧玉佩。
她拉开抽屉,取出布包。
打开。
玉佩静静躺在掌心。
背面那个浅浅的“谢”字,在光下隐约可见。
她想起林家旧部说的那句话——
“旧部之后,静待明主。”
她合拢手掌。
重新翻开《舆地志略》。
这一次,她在三处屯粮点旁画了圈。
轻声自语:“粮、衣、药……都是命。”
她吹熄灯芯。
屋外天色渐暗。
厨房送来晚膳。
她没动。
春棠进来换茶。
“小姐,您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不饿。”
“侯爷刚派人回来说,今晚要在兵部值守。”
“知道了。”
春棠犹豫:“要不要给您备件厚衣?夜里凉。”
“放着吧。”
春棠退出去。
门轻轻合上。
她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树影婆娑。
远处传来更鼓声。
她站了很久。
忽然转身,重新点亮油灯。
铺开一张素笺。
提笔写下三个名字。
底下一行小字:
“可联,可信,可用。”
笔尖停住。
她盯着那行字。
眼神渐定。
窗外风起。
吹动案上纸页。
她伸手压住。
低声道:“他在前方守疆土。”
“我在后方护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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