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在窗前拆信。
拆开信封,她扫了眼笔迹,确认是秋蘅的信件,心里轻松了些。
谢云峥站在门边,肩上绷带换了新的。
“不是敌人?”
“是我们的人。”
他走近几步,声音压低:“说了什么?”
“夏蝉醒了。”
“她听见刺客临死前咬舌,吐出两个字。”
“张家。”
谢云峥眼神一沉,指节在刀柄上顿了顿。
“又是张家。”
沈微澜将信折好,放入袖中。
“张玿昨日退得匆忙,今日未上朝。”
“怕了就不敢再动。”
“可有人不怕。”
她抬眼看他:“李阁老倒了,空出来的位子,总有人想坐。”
三日后清晨。
谢府门前车马渐多。
几辆青帷小轿停在巷口,陆续下来些穿官袍的人。
有递拜帖的,有只拱手不言语的。
门房捧着厚厚一叠名刺进内院。
“老爷,今早又来了七位大人,都在外厅候着。”
谢云峥坐在案前,指尖敲了敲桌面。
“都说些什么?”
“礼部周大人说久未登门,特来问候。”
“户部王员外郎留下帖子就走,没多话。”
“还有两位提督府的差官,说是奉命送来新茶。”
沈微澜从屏风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录。
“名单上这些人,前日朝会上都未表态。”
“如今倒一个个上门了。”
谢云峥接过名录扫了一眼。
“你信他们?”
“我不信。”
她将名录放在案上,点了点几位名字。
“但他们现在需要我们。”
“就像我们曾需要皇帝点头。”
他沉默片刻。
“兵部右侍郎的位置空着。”
“我想争一争。”
她摇头。
“现在不行。”
“为何?”
“今日你若开口要职,明日就会有人说你结党营私。”
“李阁老才刚下狱,谁敢再说?”
“不敢说,但会记在心里。”
她走到窗边,看见庭院里落叶被风吹起。
“树大招风,不是好事。”
他盯着她背影。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立信。”
“怎么立?”
“择三位清流老臣,请他们赴宴。”
“不是求见,不是请托,只是喝茶听琴。”
“让他们知道,谢家不止有权势,也有分寸。”
他冷笑一声。
“你以为一顿饭就能拉拢人心?”
“不是拉拢。”
“是告诉他们——我们可以共事,不必为敌。”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
终于开口。
“你说得对。”
“我太急了。”
她转身看他。
“你受伤那夜,说要歇几天。”
“现在还疼吗?”
他下意识按了按肩头。
“早没事了。”
“撒谎。”
她上前一步,伸手碰了下他袖口。
布料下绷带边缘微微发黄。
“药该换了。”
他没躲。
“你什么时候学会管这些了?”
“从前不管,是因为没人值得我管。”
他喉头动了动,没说话。
次日午后。
她铺开宣纸,研墨调色。
画的是两株松树,一高一低,并立山崖。
题跋写道:“风不止于摧折,亦生于扶持。”
画成后卷起,用红绸系好。
傍晚时,春棠进来禀报。
“那位陈御史的母亲明日寿辰,府里已备了礼单。”
“这幅画,随礼送去。”
“只写‘晚辈蘅芜敬贺’,不提侯府。”
“是。”
三日后。
消息传回。
陈母收到画后,当夜便让儿子抄录题跋,贴于书房正墙。
“清流共济,山河同守”八字,被人悄悄传抄。
又过一日。
吏部左侍郎在朝会上,主动附议谢云峥提的一项屯田案。
两人目光在殿中短暂相接。
对方微微颔首。
退朝后。
谢云峥在宫门外等她。
“陈家那边有了回应。”
“侍郎大人今日站了出来。”
她点头。
“不止他。”
“工部赵尚书昨夜派人送信,说想借阅我前些日子注的《弈理通考》。”
“你还留着这本书?”
“一直放在书房第三格。”
“你倒是记得清楚。”
“你的东西,我都记得。”
她脚步微顿。
没回头。
“别拿这话哄人。”
“我是认真的。”
马车缓缓驶向侯府。
路上经过一处街市。
几个孩童在路边玩耍,口中念着顺口溜。
“双松立崖畔,清风自南来。”
“不争眼前利,长守栋梁材。”
谢云峥掀开车帘。
“你也听见了?”
她望着那些孩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
“有些人,开始选边了。”
“不是选你。”
“是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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