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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必要的、充斥着各种心思的寒暄过后,亚特转身,高声吩咐连队长科林,让他率领部下,将装载贡赋的车辆移交给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宫廷财政官署吏员,登记造册。
随后,他趁着众人注意力稍稍转向那令人眼热的财货时,不着痕迹地靠近高尔文,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语道:“岳父大人,请随我来一下。”
高尔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并未多问,只是微微颔首,便随着亚特稍稍离开了人群中心,朝着队伍后方一辆看似普通的带篷马车走去。
那辆马车停靠在稍显僻静的角落,由几名亚特的心腹侍卫看守。亚特走到马车侧面,没有出声,只是伸出手指,在那坚固的木制车厢壁上,以特定的节奏轻轻敲击了两下。
很快,马车侧面的厚实布帘被一只保养得宜、略显苍白的手从内侧缓缓掀开一角。
当高尔文顺着掀开的缝隙,借着午后阳光看清马车内那张饱含思念、激动与旅途疲惫的熟悉面容时,他素来平静的脸上瞬间被巨大的震惊所占据,瞳孔猛地收缩。里面坐着的正是他的夫人。
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心底最深处猛地涌起,那是混合着意外、惊喜与深切思念的复杂情感。他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一时哽住。
马车内,高尔文夫人的眼中同样盈满了泪水。她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发红的眼眶出卖了她内心的激荡。她看着丈夫,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轻柔而克制的问候:“老爷……你最近还好吗?”
“安好,安好……”高尔文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沙哑,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平复着翻涌的心绪,目光中充满了询问与关切,“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让亚特带我来的,我担心你没人照顾,放心不下。”高尔文夫人简短回答,目光在丈夫脸上流连,仿佛要将他这段时日的操劳与风霜都看进眼里。
此刻并非叙话之时。高尔文迅速意识到,夫人出现在这里,于礼制、于当前紧张敏感的局势而言,都极不合适。他压下心中万般思绪,立刻恢复了理智。
他转向不远处偶尔朝这边投来一瞥的菲尼克斯,招了招手。
菲尼克斯见状不明所以,但立刻小跑过来。
“父亲!”
“菲尼克斯,你立刻安排一队可靠的护卫,护送你母亲返回府邸。”
“母亲?”菲尼克斯惊叫一声。随后上前一步,掀开了车帘。
当菲尼克斯看清车内端坐的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母亲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只有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母亲的脸。
“母……母亲!”菲尼克斯的声音终于冲破了阻碍,带着颤抖,几乎是低吼出来,完全忘记了场合。
高尔文夫人看到儿子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却难掩激动的样子,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但她用力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高尔文看着儿子失态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酸,但此刻更重要的是处理眼前。他轻轻拍了拍菲尼克斯的肩膀,沉声道:“先办正事,护送你母亲回府,其余的事,晚上回去再说。”
菲尼克斯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用力捶了下胸膛,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是!父亲!”他立刻转身,前去调集自己的亲兵。
不一会儿,看着马车在菲尼克斯和一小队精锐士兵的严密护卫下缓缓驶离宫门广场,朝着高尔文府邸的方向而去,高尔文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对亚特的这份细心安排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他整理了一下心绪,重新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随后,两人不再多言,并肩转身,重新走向那些等候的勋贵。
在一众心思各异的目光注视下,亚特、高尔文以及在场的宫廷勋贵们,迈步朝着那扇厚重的宫廷大门走去……
…………
宫廷大殿内,为了迎接亚特的到来,今日的朝会规格非同寻常。
高耸的穹顶下,镶嵌着彩色玻璃的窗户将午后的阳光过滤成一道道斑驳的光柱,投映在光滑如镜的石质地面上。象征着侯国权威的鸢尾花飞鹰纹章旗从两侧廊柱垂下,肃穆庄严。
包括宫廷首相及军事大臣在内的一众宫廷显耀人物,已然按照爵位高低,分列大殿两侧。
年轻的格伦端坐在最高处的侯爵铁座上,身披略显宽大的正式礼服,努力维持着威仪。但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色和不时微微挪动的姿势,透露出他面对这种大场面的紧张与不适。他的目光时而飘向殿门,时而垂下,无不透露出他的不安。
而殿下的众臣,则构成了一个更加生动也更多元的图景。他们按照各自的派系和亲疏关系,形成几个隐约的圈子,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低声交谈。
“……听说那些装载财货的马车,挤满了宫门外的广场,每一辆车都沉得压弯了车轴……”一位隶属于高尔文派系的中年文官捻着修剪整齐的短须,对身旁的同僚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与有荣焉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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