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高结束后。
比赛候场区。
鸟巢的钢结构穹顶蒙着层傍晚的灰调。
霞光没什么暖意。
反倒让金属架子透出股沉冷的硬质感。
风从看台缝隙钻进来。
带着点塑胶跑道的刺鼻味。
卷着观众席漫过来的喧嚣。
不是欢呼,是密密麻麻的人声攒动,模糊又厚重,压得人胸口发闷。
顺着北侧候场区的围栏缝儿灌进来。
裹得人呼吸都沉了些。
这场比赛。
对于不少人。
都意义重大。
即便你贵为博尔特或者苏神。
亦都是如此。
这里比赛场中央更闷。
没有赛道上即将铺开的激烈,却藏着股憋得慌的紧绷,空气像凝住了似的,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细碎的滞涩。
连选手们挪动脚步的声响都格外清晰,混着远处广播里低沉的播报声,更显局促。
八名百米选手散在候场区的空地上,没人多说话,各自占着一小块地方,身影被头顶的灯光拉得不算长,却都透着股沉劲儿,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刻意的克制。
像是在憋着一股气,连指尖的小动作都藏着没处散的紧张。
尤其是苏神和博尔特。
场边栏杆外的台阶上,两道身影蜷在那儿,没穿队服,裹着外套,也没说话,就盯着候场区的方向。
眼神沉得看不清情绪。
脚步声踏碎片刻的静,又很快落下去,只剩周遭若有若无的喘息、衣物摩擦的轻响,还有远处观众声里漏出来的零星骚动,一层层叠在一块儿。
那股子赛前的紧张没处躲,顺着皮肤往骨子里渗,连风扫过都带着股沉甸甸的劲儿,压得人没法松气。
难得。
这次两个人没有相互嘴炮。
只有击败对手的纯粹想法。
“请男子100米决赛选手准备登场。”
“请男子100米决赛选手准备登场。”
“请男子100米决赛选手准备登场。”
博尔特是第一个走进候场区的选手。
他步伐轻快得像赴一场寻常的邀约,而非即将踏入万众瞩目的竞技舞台。
身着牙买加队标志性的绿黄色运动服,宽松的衣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消解了不少赛前的凝重。
刚站定,他便抬手扯了扯衣领,指尖划过脖颈时带着不经意的慵懒,随即转过身,背对着即将出发的赛道方向,斜倚在候场区的栏杆上,双臂自然地搭在栏杆顶端。
掌心朝下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像其他选手那般专注于自身状态的调试,反而侧过头打量着候场区的环境,目光掠过身边忙碌的工作人员,又扫过远处渐渐坐满观众的看台,像是在欣赏一幅与自己无关的景致。
忽然,他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敲击着栏杆,节奏缓慢而均匀,像是在为自己默数着无形的节拍,那敲击声微弱却清晰,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划出一道专属的韵律。
那是他独有的减压方式,在松弛的表象下,悄悄校准着身体与精神的频率。
然后一个十字。
片刻后,他直起身,双臂自然下垂,开始缓慢地活动肩膀,肩膀向上耸起至极致,停顿半秒后缓缓落下。
重复数次,每一个动作都舒展而从容,没有急促的发力,更像是在唤醒沉睡的肌肉。
接着,博尔特抬起右腿,膝盖弯曲至胸前,左手轻轻托住膝盖后侧,轻轻向身体方向牵引,感受着大腿前侧肌肉的拉伸感,眼神平视着前方空旷的场地。
目光深邃却平和。
仿佛早已将接下来的赛程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偶尔有镜头对准他,他也不躲闪,反而会配合地扬起嘴角,露出标志性的笑容,那份松弛并非刻意伪装的淡定,而是源于多年赛场征战沉淀下的绝对自信,仿佛百米赛道于他而言,不过是脚下延伸的寻常路径,只需按部就班,便能抵达想要的终点。
尤其今年。
他对于自己。
相当的自信。
洛桑击败苏神。
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博尔特身后不远处的观众席边缘,两道身影格外扎眼,那是鲍威尔与盖伊。
他们并未进入候场区准备参赛,而是身着便装,安静地坐在场边的座椅上,与场内即将出征的选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没有参与决赛机会。
也算是难得经验了。
鲍威尔穿着深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指尖用力地蜷缩着,指节微微泛白。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候场区的方向,准确地说是盯着那些即将踏上赛道的身影,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不甘。
有遗憾。
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作为曾经的百米飞人,他本该站在那里,与一众好手同场竞技,却因赛前意外的状态下滑,未能通过半决赛的考验,最终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他们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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