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水清所料,这一阵奇袭似的严重高烧,包含的警告惩罚意味更浓,一旦达到让她吃了“苦头”的目的,也就收手了,并没有在晚间卷土重来。
当晚,方睿亲自喂她吃了一碗红枣南瓜小米粥,再由马嬷嬷和双喜伺候她擦身换了一套干爽的寝衣,她便很好地睡了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
醒来时,她只觉得神清气爽,除了四肢还有点绵软发酸外,头也不晕,人也不乏,更是完全不烧了。
方睿则守在她床边,靠坐着眯了一宿。
窗户内侧的厚绒窗帘拉起,但为配合留着通风的一条窗缝,窗帘的边沿也没拉实,晨间的微风与一丝丝柔和的日光一并透进窗内,在地上留下一道倾斜而清暖的光影。
床边,年轻男人俊朗清晰的侧脸线条,在那一点和煦微光的映衬下,显出了几分难得的沉稳和静。
水清夜里睡得踏实规矩,一直没什么动静,方睿反而不放心,自己吓唬自己了好几回,总担心是他观察不够仔细,合眼没几分钟就赶紧凑近她查看,时而伸手探一探她额上的温度可有变高,时而俯身听一听她的呼吸是否急促……
也幸好水清睡沉了,否则就他这陆陆续续的动静,早该扰醒她了。
到了早上,水清睁眼便看到,他袖口卷至肘间地双臂环胸地靠在床头,坐得笔挺,与其说阖目浅寐,倒像是坐岗放哨的。一双剑眉紧锁着,双眼窝微显深青,下巴一周也冒出了圈短短的胡茬。
水清没想惊动他,可她才撑起手臂准备自己起来,他立刻被惊醒,猛地睁开了双眼。
“阿清,你醒了。”方睿眼中一亮,语带欣喜,侧身一把扶住她,“你感觉怎样?头晕不晕,嗓子疼不疼?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眼见着她的气色是恢复了不少,却还是忍不住连连发问。
水清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窗外隔着玻璃叽喳飞过的鸟儿都没这人吵。
但她明白,他是在关心自己,所以也好好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好了。”
她说的不是好多了,而是好了。
方睿哪里会信,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昨晚她还高烧到昏睡不醒,这哪是一晚上就能好全乎了的?
“你别动,你想要什么,我来拿。”他直接禁止水清下床。
水清只觉得他小题大做,并且——“我要去洗手间。”
方睿一怔,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哦,那我扶你去。”
水清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就是实实在在的好了。她干脆洗漱了一番才出来,马嬷嬷已经端着早饭进房摆好又退出房外了。
马嬷嬷早起借用酒店厨房,做了一款苏城大户人家偏好的食补面——百合银耳面。
青瓷碗中,软弹的银耳如雪片浮沉,透出琥珀色的羹汤,一把龙须面细若游丝,盘绕于胶质之间。百合瓣片片白中带粉,几粒枸杞如碎开的红梅落在雪上,点点金色的干桂花洒在最上面,散发出浅绵的幽香。
在苏城,有些大族的女眷病后必吃此面,有道是“一盏银耳面,胜服三帖药”。
从药理上讲,百合清心火,银耳养肺阴,很适合发热体虚之人食用。
从味道上说,清者配清,这一碗面的食材皆是清淡好消化的,病后娇弱的脾胃也很受用。
从口味上看,水清本就喜吃甜食,这加了冰糖的汤羹清甜入口,也合她的口味。
但是,她实在是不太能接受冰糖、百合、银耳和龙须面出现在同一道食物里……
她先前未曾生过病,所以也没“有幸”吃过这道大名鼎鼎的苏城本地食补面,今日得以一见,好看倒是好看,清清爽爽的,但是……
她坐下来后,方睿也赶紧去洗漱整理了一番,起码把胡茬刮干净,洗了把脸,头发丝上还沾着些许水滴,又急忙走过来坐到了水清身边。
“这面最是养人养胃。”他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瓷碗,笑着道,“你大病初愈,不宜多劳,还是我来喂你吧。”
方睿毕竟年轻,身体底子也好,即便一夜没怎么睡,还是精神奕奕,加上看到水清不再发烧,他的心情也好,不过是洗了把脸,就立刻又容光焕发,英俊爽朗。
水清正愁马嬷嬷费时费力做的这碗面,自己又不好一口不动呢,此刻杏眸清亮地对他弯了弯,“不用你喂,你照顾我熬了一宿,肯定有点上火了,这面清润,给你吃正好。”
听她说不用他喂饭,方睿心中莫名感到小小失落,听到她的后半句话,他更是一愣,“这怎么成,这是病人专属的滋补面,很好吃的,你尝尝,是甜的。”
我还能不知道这是甜的?可它们凑在一起不配啊……
她干脆把面碗推到他面前,“你吃。”
方睿又要给她端回去,“你……”
水清耐心告罄,“我今早不想吃面。”
方睿想起,她昨晚说不要去看医生,就真的不肯去的行为,也算有点领教了她病中的脾气,此刻听她语气微显强硬,怕惹她不高兴,毕竟她还没痊愈,没必要为这样的小事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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