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最后一丝凛冽终于被渭河上挟带着碎冰的暖流冲散,广袤的关中平原在官府的统一调度下,开始了新一轮的春耕。去岁“大索”的肃杀之气,已然被井然有序的田亩划分和庶民脸上对收获的期盼所取代。授田令的推行,如同给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注入了最直接的生机。
咸阳宫,天策府内,政务的繁重并未因季节更替而有丝毫减缓。李世民案头,除了日常的军报与各地奏疏,更添了一卷由萧何与张良联名呈上的 《科举取士试行纲要》 。这卷薄薄的帛书,其分量却重逾千钧,标志着“贞观”新政已从厘清吏治、分配田亩,进入了更深层次的制度革新。
“陛下,纲要细则已初步拟定。”张良立于案前,声音清晰而沉稳,“臣与萧何反复推演,鉴于此事亘古未有,牵涉甚广,阻力必大,故提议先于内史郡试行,以观成效,再图推广。暂设‘明法’、‘算学’、‘策论’三科。‘明法’考校律令条文与实际判例;‘算学’核验田亩、赋税、工程计算之能;‘策论’则观其分析时政、提出方略之才。无论军功爵位、平民户籍,凡身家清白、通晓文墨者,皆可应试。最终,由陛下亲自主持殿试,擢优者授以郎官或郡县佐吏之职。如此,既可绕过旧学博士之非议,直接选拔实务干才,亦可借此试探各方反应,稳固推进。”
李世民指尖划过帛书上墨迹未干的条款,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深知,这不仅仅是一场考试,更是一场向盘踞数百年的世卿世禄制度发起的冲锋。“善!便依此策,即刻昭告内史郡!定于三月之后,举行首次科考!此乃为国选才之正途,关乎国运,纵有万千阻碍,寡人亦当一力推行,为天下寒门,开此青云之路!”
内政革新的大幕已然拉开,而关东的局势,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容不得半分松懈。陈平几乎是在科举纲要定策的同一时间,带来了来自东方的最新密报。
“陛下,项羽已基本荡平齐地大规模抵抗,田氏宗族或死或逃,其兵锋之盛,一时无两。”陈平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冷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然,其胜而愈骄,性情愈发暴戾难测。尤其对待麾下将领,动辄斥骂,视若奴仆。九江王英布,因前次粮秣转运不及,延误了半日行程,再遭项羽于大帐之内当众折辱,鞭挞其麾下校尉,更扬言要削夺英布部分兵权以儆效尤。英布性如烈火,当时虽强行忍耐,但返回营寨后,怒而斩断案几,其麾下江东子弟兵亦群情激愤,怨气冲天!”
李世民与张良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果不其然”的神色。
“项羽刚愎自用,不能用人,此天欲亡之,亦天赐良将于寡人也!”李世民豁然起身,目光如电,“陈平!此事由你全力运作!动用一切资源,不惜代价,务必设法与英布取得直接联系!告诉英布,项羽非明主,寡人素知将军勇烈,若将军不弃,愿以车骑将军之位虚席以待,视若腹心,共图大业!其麾下将士,一概优待,绝无秋后算账之事!”
“臣,领旨!”陈平躬身,眼中闪烁着擅长此道的精光。一张无形的大网,随着他的指令,迅速撒向关东,直指那头因受伤而躁动不安的猛虎。
与此同时,李世民也并未放松军事力量的打磨。他亲至蓝田大营,观摩韩信练兵。
此时的“贞观锐士”经过严苛的淘汰与整编,已焕然一新。校场之上,旌旗遮天蔽日,各部士卒依不同颜色的令旗与复杂多变的鼓点,进行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阵型变幻。弩兵方阵轮番齐射,箭矢破空之声如同撕裂帛布,远处箭靶瞬间被钉成刺猬;重甲步兵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长戟如林,推进时地动山摇;轻骑兵则如两翼展开的旋风,迂回包抄,马蹄卷起漫天黄尘。
韩信陪同在侧,语气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在剖析一件精密的器械:“陛下,三军将士已熟稔新定旗语、鼓令一百二十七种,可于任何地形、任何天气下完成指令传达。小队为基,三小队为一战术单元,可分可合。臣增设了工兵营,专司架桥、开路、掘壕、构筑营垒,并配属强弩、火药(注:可理解为早期燃烧性火攻材料)等,力求野战、攻城、守备皆无短板。”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支号令严明、杀气冲霄的军队,心中豪情激荡。“韩将军练兵,已近于道!寡人观此军容,如观利剑出匣,寒光逼人!有此强军,天下何处不可去得!”他当场宣布,厚赏三军,酒肉犒劳,并正式擢升韩信为前将军,总领“贞观锐士”一切日常操演及战备事宜。
半月之后,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
咸阳宫北侧的雍门在一声约定的暗号下,悄然开启一道缝隙。数骑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无声无息地潜入,马蹄皆包裹着厚布,直抵天策府侧殿。为首一人,身形魁梧雄壮如铁塔,满面虬髯根根如戟,一双虎眼因连日奔逃与内心激愤而布满了血丝,顾盼之间,依旧带着百战悍将的凛冽杀气与一丝落难猛虎般的警惕,正是九江王英布!他仅带着几名最为亲信、同样彪悍的护卫,叛楚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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