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带着南方沿海特有的温润,吹得街边的凤凰木缀满了细碎的花苞,再过些时日,便该是一片如火如荼的红。苏念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暖,听筒里陆星延的声音清冽温和,像浸了凉泉的薄荷,顺着听筒漫进心里:“我爸妈已经订好餐厅了,就在学校附近的那家汀兰轩,环境清净,菜也都是按着两家人口味订的,叔叔阿姨路上注意安全,我和念念下午两点在餐厅门口等他们。”
电话那头是陆妈妈温和的应声,苏念站在一旁,看着身侧陆星延认真叮嘱的模样,心跳依旧会忍不住慢半拍。自上次从陆家回来,陆妈妈那句“以后星延就交给你了”还时常在耳边回响,那枚沉甸甸的红包被她妥帖收在首饰盒里,连同陆星延送的那枚银戒指一起,成了她心头最踏实的念想。而此刻,两家人正式见面的日子敲定,期待里裹着的那点忐忑,像揣了颗小小的薄荷糖,甜意里带着几分微涩的紧张。
“紧张了?”陆星延挂了电话,伸手轻轻揉了揉苏念的发顶,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发丝,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他瞧着苏念微微蹙起的眉尖,连带着耳尖都泛着淡淡的粉,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我爸妈都很喜欢你,叔叔阿姨也不是严苛的人,就是简单吃顿饭,聊聊天,不用给自己压力。”
苏念抬眸看他,眼底还带着几分未散的忐忑,伸手攥住他的袖口轻轻晃了晃:“我当然知道呀,可这是两家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总怕哪里做得不好。万一叔叔阿姨问些我答不上来的问题,或者……或者我哪里不合他们心意怎么办?”她越说声音越小,想起出发前赵萌反复叮嘱的“见家长礼仪”,脑子里乱糟糟的,连早上挑衣服都纠结了快一个小时,最后还是陆星延拿了主意,选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气色温婉,又不会太过拘谨。
陆星延笑着将她的手握住,掌心的温度干燥而温暖,稳稳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不会的,我爸妈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昨天还特意问我叔叔阿姨爱吃什么口味,连餐厅的包厢都是挑的能看江景的。至于叔叔阿姨那边,他们信任我,更信你,不然也不会特意从老家赶过来。”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补充道,“就算真有答不上来的问题,不是还有我吗?我会一直陪着你。”
简单的一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苏念心里的焦躁。她望着陆星延认真的眉眼,阳光下他的侧颜依旧是记忆里那般清俊,从前那个被她误拍的冰山系草,如今早已成了她可以全然依赖的港湾。苏念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而后红着脸别开视线:“知道啦,那我们早点去餐厅等着吧,可不能让叔叔阿姨和我爸妈等我们。”
陆星延看着她仓促逃离的背影,指尖抚上被她吻过的脸颊,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嘴角的笑意忍不住蔓延开来,连带着耳尖也悄悄染上了薄红。陈阳说他恋爱后越来越没有冰山的样子,从前连多说一句话都嫌麻烦的人,如今却愿意花一下午的时间陪苏念挑礼物,愿意绞尽脑汁帮她缓解紧张,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便是会心甘情愿地卸下所有冷漠,把温柔都给她一人。
汀兰轩坐落在江边,是一家主打江浙菜的雅致餐厅,包厢临着江景,落地窗外便是浩浩荡荡的江水,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水汽。陆星延和苏念提前半小时抵达,包厢里陆爸爸陆妈妈已经到了,陆妈妈正忙着和服务员叮嘱上菜的顺序,见他们进来,立刻笑着招了招手:“念念来啦,快坐快坐,星延你去看看茶泡好了没有,给念念倒一杯温的,她胃不好,不能喝太凉的。”
“谢谢阿姨。”苏念乖巧地走上前,将手里拎着的礼盒递过去,“这是我和星延给叔叔阿姨带的一点小心意,是我爸爸亲手做的茶叶,还有奶奶腌的酱菜,都是老家的特产。”礼盒里的茶叶是苏爸爸精心炒制的明前龙井,每年只做一点点,平日里舍不得喝,这次特意装了两罐带来;奶奶腌的酱菜则是苏念从小吃到大的味道,爽口开胃,想着陆妈妈做饭爱搭着小菜,便特意带了些。
陆妈妈笑着接过来,眉眼弯弯:“你这孩子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嘴上说着客气,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转头就跟陆爸爸说,“你看念念多细心,还记着我们的喜好,比星延这小子贴心多了。”陆爸爸闻言也笑着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心了,快坐吧,别站着了。”
陆星延给苏念倒了一杯温热的菊花茶,递到她手边,低声在她耳边道:“你看,我爸妈这不是很喜欢你吗?放宽心。”苏念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底,看着陆家人温和的模样,心里的紧张果然消散了大半。几人随意聊着天,大多是陆妈妈问苏念摄影社的日常,陆爸爸偶尔插两句关于校园学业的话题,气氛轻松融洽,全然没有苏念预想中的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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