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夜,因连绵的雨更添几分粘稠的黑暗。废弃码头隐匿在芦苇丛生的河湾深处,远离官道,唯有风声、雨声、以及河水拍打朽木的呜咽。几盏气死风灯在雨中晕出昏黄的光圈,勉强照亮码头入口,映出几名披着蓑衣、眼神警惕的守卫身影,他们腰间鼓囊,显然藏着兵刃。
贺延庭与两名最精干的暗卫,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至码头外围。他们伏在潮湿的泥地里,雨水顺着额发滴落,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守卫换岗间隔半柱香,巡逻队每刻钟经过一次。”暗卫低声道,“灯下黑,右侧芦苇荡可迂回接近主栈桥下的水域。”
贺延庭颔首。沈知微信中提到的“水路”和“密室”,让他将突破点放在了水下。他打了个手势,三人如同水獭般滑入冰冷的河水中,仅靠芦苇管换气,向着栈桥下方潜游而去。
水下能见度极低,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和水草。贺延庭凭借记忆中的河道图和对水流方向的判断,在栈桥密集的木桩间穿梭。果然,在靠近岸边的一处水下,他发现了一个被巧妙伪装过的铁栅栏入口,半掩在淤泥和水草中,若非特意寻找,绝难发现。
栅栏上了锁,但锈蚀严重。一名擅长此道的暗卫取出工具,在水中无声地操作起来。片刻后,“咔哒”一声轻响,锁头脱落。三人合力,将沉重的栅栏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迅速钻入。
栅栏后是一条向上倾斜的、以青石垒砌的甬道,空气潮湿霉烂,带着一股铁锈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甬道内有微光透入,隐约传来人语声。
他们湿漉漉地爬上甬道,贴在冰冷的石壁上。前方拐角处灯火通明,是一个巨大的、掏空山腹而成的秘密仓库!仓库内堆满了用油布覆盖的箱笼,一些敞开的箱子里,露出的并非是预想中的私盐或兵器,而是——成锭的官银!上面还清晰地打着江南漕运的印记!
而在仓库中央,几名管事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身穿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低声交谈。那人脚边,放着一个较小的、却异常精致的乌木箱子。
“……必须尽快转运出去,京城那边催得紧。”斗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古怪的腔调。
“大人放心,周督抚已安排妥当,明日便混入漕粮船队,走支流北上。”一名管事恭敬道。
“哼,贺延庭那条疯狗还在外面嗅来嗅去,务必小心,绝不能出任何纰漏!主上大事,不容有失!”斗篷人冷声道。
主上?大事?贺延庭瞳孔微缩。这斗篷人显然身份不凡,口中的“主上”极可能就是“潜渊”的首脑,或是桓王本人!而那乌木箱子里,装的又是什么?比这满库的赃银还要重要?
他必须拿到证据!
就在他准备示意暗卫动手擒人时,异变陡生!
仓库另一侧的阴影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名负责清点箱笼的伙计捂着脖子倒地,皮肤瞬间泛起不正常的青黑色,身体抽搐,口吐白沫,症状与那暴毙的老漕吏一模一样!
“有敌人!”斗篷人反应极快,厉声喝道,同时一把抓向地上的乌木箱子。
暴露了!
贺延庭不再犹豫,长剑出鞘,如猛虎般扑出!“动手!擒拿首恶,夺取证据!”
两名暗卫同时暴起,刀光闪烁,直取仓库内的守卫。
仓库内顿时大乱!守卫们纷纷拔刀迎战,那几名管事则惊慌失措地想要躲藏。斗篷人身手竟也不弱,反手抽出腰间一柄弯刀,格开贺延庭一剑,另一只手死死护住乌木箱。
“贺延庭!果然是你!”斗篷人嘶吼,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找死!”
刀剑相交,火星四溅。贺延庭剑法刚猛凌厉,斗篷人刀法诡异刁钻,一时间竟难分高下。而那乌木箱子,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一名暗卫拼着受伤,砍翻两名守卫,试图靠近箱子,却被斗篷人一脚踹开,撞在银箱上,吐血倒地。
“把箱子带走!”斗篷人对一名心腹吼道。
那名心腹抱起乌木箱,转身就向仓库另一侧的通道跑去。
“拦住他!”贺延庭心急如焚,剑势更急,逼得斗篷人连连后退。
另一名暗卫奋力摆脱纠缠,追向那抱箱之人。眼看就要追上,通道尽头突然落下了一道厚重的铁闸门!
“轰隆!”巨响声中,闸门封死了去路。那抱箱之人回头露出一抹狞笑,消失在通道深处。
“混蛋!”贺延庭怒喝,知道今日难以竟全功,必须撤退!
他虚晃一剑,逼退斗篷人,对仅剩的那名还能行动的暗卫喝道:“撤!”
两人且战且退,向来的的水道入口退去。斗篷人并未死追,只是指挥着守卫围堵,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贺侯爷,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这漕渠之水,正好为你送行!”
更多的守卫从仓库各处涌出,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贺延庭挥剑格挡,护着受伤的暗卫退入水道。冰冷的河水再次淹没身体,身后是追兵入水的声音和不断射入水中的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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