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的混乱并未持续太久。守卫们仔细检查了那面石壁,除了冰冷坚硬别无他物,最终将沈知微那凄厉的尖叫和诡异的光束归结为受惊过度后的癔症发作。他们骂骂咧咧地拾起摔坏的手照和残留的蜡烛,警告她再敢无故喧哗便没好果子吃,随后重重锁上牢门,加强了门外的看守,却并未对地上那摊模糊的血污投入过多关注。
沈知微蜷缩在角落,心脏仍在狂跳,方才那场极度冒险的豪赌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她不知道那仓促写下的“鸦啼”血字是否留下了足够清晰的痕迹,也不知道萧执的人是否能在“乌鸦”眼线可能存在的监视下成功获取信息。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刻都充满了不确定的煎熬。她竖起耳朵,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然而除了守卫规律的踱步声,再无异常。
就在她几乎要认为这次冒险彻底失败、并可能招致更严密监控之时,甬道尽头传来了那熟悉的、拖沓的脚步声。
老医官来了。
他依旧提着那个旧药箱,佝偻着背,神情比往日更加疲惫灰败。跟在他身后的,并非萧执的心腹,也不是之前那两名诡异的太监,而是那名曾送药来的、满脸不耐的年轻狱卒。
“开门。”老医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牢门打开。老医官走进来,浑浊的目光快速扫过沈知微,在她那苍白如纸、惊魂未定的脸上停留一瞬,又极快地瞥了一眼地上那摊已被尘土玷污的血渍,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
“昨日呕药受惊,脉象必定更乱。”他对着那年轻狱卒说道,语气是惯有的漠然,“需得施针镇定心神,否则恐生癔症,冲撞了贵人。”
那年轻狱卒显然对什么施针没兴趣,只不耐烦地挥挥手:“快点弄,真是麻烦!”
老医官连声应着,放下药箱,取出一个陈旧的针囊。他让沈知微伸出手,指尖搭上她的脉搏,看似在仔细诊察。
就在那年轻狱卒转身看向门外、注意力稍散的瞬间,沈知微感觉到老医官搭在她腕上的手指,极其快速地在她的内关穴上用力按了一下!同时,他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信我。”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揪!信他?在这种时候?
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老医官已迅速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手法看似娴熟地刺入了她手臂的某个穴位。一股轻微的酸麻感传来。
“此针可安神定惊。”老医官声音平稳,手下却不停,又接连刺入几针。
那年轻狱卒回头瞥了一眼,见只是寻常针灸,又无聊地转了回去。
然而,随着银针的刺入,沈知微逐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那酸麻感迅速扩散,并非带来镇定,反而让她心跳莫名加速,气血上涌,头脑开始阵阵眩晕,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这不是安神针!这是……
她惊恐地看向老医官,却见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决绝的、甚至是悲壮的意味。他极其轻微地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紧接着,沈知微感到呼吸骤然变得困难起来,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即眼前一黑,猛地向后栽倒!
“喂!你怎么了?!”那年轻狱卒听到动静,猛地回头,看到沈知微突然倒地抽搐、面色迅速变得青紫的模样,吓了一跳!
老医官立刻上前,俯身查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不好!竟是惊厥闭气了!快!快去取我的通关散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年轻狱卒哪见过这阵仗,眼看沈知微出气多进气少,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也慌了神,骂了一句“真他妈晦气”,转身就往外跑去找药。
就在狱卒脚步声远去的刹那,原本看似即将窒息而亡的沈知微,感觉到老医官迅速将一颗极小、冰凉刺鼻的药丸塞入了她的舌下!同时,他极快地将她手臂上的银针尽数拔出!
一股辛辣清凉的气息瞬间冲入喉管,驱散了部分窒息感,但强烈的眩晕和肢体麻痹依旧存在。她瘫软在地,无法动弹,只能艰难地睁着眼,看着老医官。
老医官飞快地从药箱底层摸出一样东西,闪电般塞进她虚握的手中——那是一个极小、用蜡封口的药瓶,里面似乎装着少许液体。
他的嘴唇再次无声翕动,这一次,沈知微依稀辨出三个字:“……假死药……”
随即,他迅速站起身,脸上恢复惊慌焦急的神色,大声道:“撑住!一定要撑住!”
脚步声急促返回,那年轻狱卒拿着一个小瓷瓶跑了回来:“来了来了!药来了!”
老医官接过药瓶,假意忙碌着对沈知微进行“抢救”。沈知微配合地闭上眼睛,全力控制着呼吸和心跳,让自己呈现出一种极度微弱、濒临死亡的状态。舌下的药丸和那假死药瓶冰凉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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