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指尖那抹温热粘稠的血痕,如同毒蛇爬过沈知微的脸颊,带来一阵战栗的恶心与深入骨髓的寒意。他低沉的话语,更是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的预感狠狠楔入她的心脏。
亲眼看看……这真相是何等的绝望?
他到底通过那血鉴之法看到了什么?那“双相”之后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沈知微僵在原地,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萧执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太过骇人,让她本能地想要退缩,却又被一种可怕的引力牢牢定住。
萧执缓缓直起身,并未立刻解释。他看了一眼自己仍在淌血的掌心,眉头微蹙,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方玄色丝帕,随意地、却带着一种冷酷的精准,将伤口缠绕包扎起来,动作熟练得仿佛习惯了各种创伤。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沈知微,那目光已然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只是在这冰冷之下,多了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幽暗。
“你知道,‘双相’为何意吗?”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
沈知微嘴唇颤抖,下意识地摇头。
“双相,非指两人,实为一身两魂,一体两面。”萧执的声音在昏暗的牢房中缓缓荡开,如同在宣读某种残酷的判词,“光明与黑暗,忠诚与背叛,仁慈与残忍……极致对立的两种特质,完美地融合于一人之身。白日或许是国之栋梁,众臣楷模;入夜则可能化为操纵阴谋、酿造罪恶的魁首。自己与自己博弈,自己与自己为敌……这便是‘乌鸦’之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完美的伪装。”
一身两魂?一体两面?! 沈知微听得心神俱震!这世上竟真有如此诡异之事?!这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不……这不可能……”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虚弱。
“不可能?”萧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无尽的嘲讽,“那你以为,为何陛下会中那‘缠丝’之毒?此毒配置极其繁琐,需接近之人长期微量投喂,方能悄然成势,而不被察觉。能接近天子至此,又能让其放下所有心防者,满朝文武,宫内宫外,能有几人?”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切割着沈知微最后的心理防线:“而据那发簪最终显现……那投毒所需的、最关键的一味药引,正是当年姜贵妃宫中独有的一种香露。此香露配方奇特,能极大掩盖‘缠丝’的异味,且其香气……与陛下近年来最为偏爱、几乎夜夜使用的安神香,同根同源。”
安神香?!沈知微猛地想起,父亲沈晏在世时,似乎曾因精于调香,而被陛下特许……参与过宫内御用安神香的改良事宜!虽然后来因忙于政务未曾持续,但他确实接触过!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让她浑身冰冷!
萧执看着她骤然惨白的脸色,继续用那冰冷的、毫无情绪的声音说道:“更巧的是,经查,陛下近年来所用安神香的最终定版和督造之人,正是你的父亲——时任户部尚书,深受皇恩,被誉为‘清廉忠耿’的沈晏,沈大人。”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沈知微只觉得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不可能!绝对不是父亲! 父亲是忠臣!是蒙冤的!他怎么可能参与谋害陛下?!这一定是陷害!是“乌鸦”的阴谋!
“你胡说!”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近乎疯狂的否认,声音尖利刺耳,“我父亲绝不会做这种事!是陷害!是你们锦衣卫屈打成招!是‘乌鸦’嫁祸!”
萧执对于她激烈的反应似乎毫不意外,眼神依旧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怜悯——那是一种对无知者、对注定绝望之人的怜悯。
“嫁祸?”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可怕,“那发簪血鉴所示,指向那最终香源与沈晏有关的线索,并非文字,也非图案,而是一段……残留的气息印记。乃姜贵妃临死前,用特殊秘法封存于这黑曜石之中的、她所能捕捉到的,关于那‘双相’之首最深刻的‘印象’之一。”
他举起那支再次变得黯淡的发簪:“这气息,做不得假。也正因如此,它才需要以血为引,以特定方式激发。它直接指向的,是沈晏当年调香时留下的、独一无二的‘痕迹’。这,便是姜贵妃拼死送出的、最直接的证据。”
气息印记?父亲调香时留下的独特痕迹? 沈知微如遭雷击,浑身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父亲确实有独特的调香手法,甚至喜欢在香品中加入极少量的某种特殊药材,那是连家人都极少知晓的习惯!
难道……难道父亲真的……
不!她不能相信!绝不相信!
“即便……即便父亲接触过安神香,那也不能证明他就是下毒之人!更不能证明他就是那‘双相’的乌鸦之首!他若是首恶,又怎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她挣扎着反驳,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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