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比地牢干燥,也有简陋的床铺,但铁栏依旧冰冷,锁住了所有的自由。沈知微无心睡眠,也无心用饭,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竭力捕捉着王府内外的任何一丝异常声响。
萧执御前拔剑被软禁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涟漪正层层扩散。王府内的守卫增加了三倍不止,气氛肃杀得如同战时堡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惶惑不安,行走间脚步匆匆,低声交谈都几乎绝迹。
沈知微的心也高高悬着。萧执这一步,走得太过凶险,几乎是豁出身家性命。赵珩会如何处置他?夺爵?下狱?还是……更糟?
而她这个被萧执强行留在府中的“罪女”,又会被如何清算?太后的“慈悲”恐怕早已收回,等待她的,或许是更快、更直接的灭口。
焦灼如同蚁噬,啃咬着她的理智。她需要知道更多的消息!小禄子那边,是否安全?是否探听到了更多宫闱内的细节?
就在她望眼欲穿之时,那熟悉的、极其轻微的刮擦声,终于再次从库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传来!
沈知微几乎是扑了过去,心脏狂跳。
三下,停顿,再三下。
她立刻用暗号回应。
很快,一个比之前更小、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被塞了进来。沈知微迅速捡起,入手微沉,似乎不只是纸条。
她退回阴影处,急切地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能存放较久的干粮,还有一小瓶伤药,以及——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条!炭笔所书,字迹依旧歪扭,却透着一股惊惶下的急促。
“姐:宫中之变确凿!王爷怒斥陛下割地卖国,剑劈屏风,国书草稿散落!然陛下竟称乃王爷构陷,伪造文书!双方僵持,王爷被御林军‘护’送偏殿软禁。兵符……兵符似已被陛下亲卫趁机收缴!太后出面调停,暂保王爷无恙,但形势危矣!王府被围,消息难通。陈叔仍重伤,皮匠铺外似有眼线,不敢轻动。龙首珏之事暂无头绪,西市老贩皆讳莫如深。万望保重,切莫妄动!禄。”
字条上的信息,让沈知微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发冷。
赵珩竟无耻至此!当场被抓包,还能反咬一口,指控萧执构陷伪造!?这简直……这简直颠倒是非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兵符被收缴……这无疑是釜底抽薪!失去了调兵遣将的权力,萧执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难有作为,彻底成了被拔去利齿的猛虎。太后所谓的“调停暂保”,恐怕也只是权衡之下的暂时维稳,绝非真心回护。
局势比想象中更恶劣。萧执的处境,已是九死一生。
而小禄子那边,调查龙首珏受阻,陈禹重伤被监视,也无法提供更多助力。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她。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执被定罪,看着赵珩顺利求和,看着山河破碎?
不。
沈知微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尖刺痛掌心,带来一丝清醒。
赵珩收缴了兵符,但……那只是半枚虎符!调动天下兵马,需要虎符契合。萧执手中原本持有的半枚,和父亲遗物中那诡异的半枚,如今都在赵珩手里了吗?萧执那般精明的人,会如此轻易地交出自己的半枚兵符?还是说……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但她来不及细想。
就在这时,库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不是巡逻的守卫,这脚步声她很熟悉。
铁锁被打开,红绡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饭菜和一壶清水。她依旧是一身劲装,脸色却比往日更加苍白,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和一丝……决绝?
她将托盘放在地上,目光快速扫过沈知微,在她那明显被重新处理过、依旧渗着血丝的手腕伤口处停留了一瞬,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吃饭。”红绡的声音干巴巴的,没什么情绪,却也不像往日那般充满敌意。
沈知微没有动,只是抬眼看她:“外面情况如何?”
红绡抿紧嘴唇,不肯回答。
“王爷……还好吗?”沈知微换了个问法,声音压低。
红绡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底瞬间涌上血色,她猛地别开脸,硬声道:“不关你事!”
“是不关我事,”沈知微轻轻道,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还是红绡姑娘觉得,将我蒙在鼓里,对王爷的处境更有帮助?”
红绡霍然转头,瞪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她挣扎了片刻,终究是对主子的担忧压过了一切,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愤怒:“那群狗娘养的文官!还有宫里那个……他们这是要往死里逼主子!兵符……兵符都被强行收走了!主子现在被困在宫里,身边都是御林军的人……”
虽然从小禄子的字条里已知晓,但亲耳听到红绡证实,沈知微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太后呢?太后不是调停了吗?”
“太后?”红绡冷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讥讽,“她不过是怕主子真的被逼反了,局面无法收拾,暂时稳着罢了!她真正在乎的是皇室的安稳,可不是主子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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