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续命丹的余威如同跗骨之蛆,在沈知微破碎的躯壳里反复肆虐。灼烧与冰寒交替啃噬着五脏六腑,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颈间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她蜷缩在暗室冰冷的薄毡上,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楚深渊里浮沉,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伴随着更深的虚弱和刺骨的寒意。
不知熬了多久,那扇沉重的铁门再次滑开。没有脚步声,只有一道鬼魅般的阴影笼罩下来。长安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如同拎起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粗暴地将她提了起来。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肺腑,激得她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喉间涌上浓重的血腥味。
长安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拖着她穿过冰冷曲折的回廊。王府的夜,死寂得可怕,只有寒风在廊柱间呜咽。最终,她被丢进一间比暗室稍大、陈设却同样冰冷简陋的偏房里。一张硬板床,一张旧桌,仅此而已。长安将她扔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动作没有丝毫怜悯,仿佛在安置一件待处理的物品。他放下一个粗陶碗,里面是气味刺鼻的墨绿色汤药,然后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反手锁上了门。
沈知微趴在冰冷的床板上,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汁。是解药?还是另一种控制她的毒药?她不知道,也无从选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颤抖的手捧起粗陶碗,屏住呼吸,将那苦涩腥臭的药汁大口灌了下去!
药液入喉,如同滚烫的岩浆流经烧焦的管道,带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和灼痛。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蜷缩着身体,等待着药效发作。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奇异的暖流终于从冰冷的丹田处缓缓升起,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九转续命丹留下的狂暴寒毒和鸩吻的残余毒性。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丝,让她获得了片刻喘息的余地。
就在这短暂的喘息间,她猛地想起什么!手指颤抖着,不顾一切地探入自己单薄囚衣的内衬深处!指尖传来冰冷、粗糙的触感——那卷染血的羊皮密信和那枚留有刮痕的铜钱,还在!它们紧贴着她剧烈跳动的心脏,如同两块冰,又如同两块炭火。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取出。羊皮卷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血腥和硝制过的皮革混合的怪味,上面暗红的血斑如同凝固的毒蛇。她不敢点灯,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用尽所有残存的精神,再次凝聚在那几处沾染血污、字迹模糊的关键位置,尤其是末尾那串扭曲如蛇虫、透着原始狰狞感的狄戎秘文符号!
她伸出颤抖的食指,用指尖沾了沾碗底残留的、冰冷苦涩的药汁。然后,她咬紧牙关,强忍着指尖因冻疮和摩擦而传来的尖锐刺痛,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在冰冷坚硬的床板上,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着那个狄戎秘文符号!
线条扭曲,带着一种图腾般的野性和神秘。她的指尖在粗糙的木板上划过,留下浅淡湿润的痕迹。每一次临摹,都像在用灵魂去触碰那未知的深渊。汗水混着药味和血腥气,从她额头、鬓角不断滑落。丹田处刚刚被药力压下的寒毒又开始隐隐翻腾,带来一阵阵刀绞般的抽痛,但她不管不顾,只是死死盯着指尖下那个逐渐成形的符号,用尽全部意志力将它烙印进脑海的最深处!
这符号,是她唯一的、萧执尚未知晓的筹码!是她在这绝境中,为自己撕开的一道裂口!
就在她全神贯注、与痛楚和昏沉搏斗之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撕裂了王府死寂的夜空!声音的方向,似乎来自西城!
沈知微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猛地一颤!指尖一滑,那个即将临摹完成的符号瞬间被抹乱!她惊骇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脏狂跳!那声音……是爆炸?!
几乎就在爆炸声落下的瞬间,王府深处,一道尖锐刺耳的鹘鹰长唳划破夜空!那声音凄厉、急促,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沈知微的心猛地沉入谷底!鹘鹰!这是“鹘鹰”的示警?还是……绝响?
王府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骤然沸腾起来!急促尖锐的哨音在四面八方响起!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压抑的呼喝命令声如同潮水般从院落深处涌出!无数火把骤然亮起,将王府上空映照得一片血红!混乱的喧嚣如同沸腾的油锅,打破了夜的死寂,也彻底淹没了那声凄厉的鹘鹰长唳。
出事了!而且是大事!“鹘鹰”的据点暴露了!萧执动手了!
沈知微挣扎着爬到窗边。窗户被木条钉死,只留下狭窄的缝隙。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远处西城的方向,火光冲天!浓烟如同狰狞的巨蟒,在漆黑的夜幕下翻滚升腾!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西城!当铺!那个她在地板上写下的“西”字!萧执果然去了!那里是“鹘鹰”的据点!那声爆炸……是据点自毁?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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