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黑暗浓稠如墨,沈知微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蜷缩在角落。隔壁正房那场毁灭性的风暴早已停歇,死寂重新笼罩,唯有窗外风雪的呜咽如同鬼魅的低语,更添几分渗人的寒意。
她摊开的左掌心,几缕深褐泛黄、沾染暗红血痕的纤细丝线,如同垂死的蚕虫,静静躺在冰冷的掌纹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干燥的绢丝质感混合着早已干涸的血腥气,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刻意抹杀的惨烈过往。
“火…灭口…” 那模糊拼凑出的词汇,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
她的右手,则紧紧攥着怀中那枚蟠螭玉珏。温润的羊脂白玉紧贴着心口,在黑暗中似乎也散发着微弱的凉意。玉珏中心那点朱砂沁,如同凝固的血泪,在意识中灼灼发烫。
冷宫!西苑大火!天朔十七年冬!焚毁宫室三间,毙宫人七名,内侍两名!余烬中寻得残缺玉珏一枚!事涉宫闱秘闻,卷宗封存,不入档!
甲字三库深埋尘埃的木板上,冰冷的记录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与手中这染血的丝线碎片瞬间串联!
蟠螭纹!朱砂沁!潜麟卫的信物!
大火!灭口!为了掩盖什么?!
为了掩盖那枚在余烬中找到的、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玉珏?!为了彻底抹除潜麟卫存在的痕迹?!为了…掐断所有可能指向那场惊天阴谋、指向赵珩的线索?!
“火灭口…”沈知微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冰冷的吐息在黑暗中凝成白雾。一个完整的、带着浓烈血腥气的链条,在她因药力而异常清醒的脑海中轰然成型!所有的碎片——父亲的书房暗格、玉珏、沈家可能的虎符、萧远山的血书控诉、赤霞谷的疑云、冷宫的大火——都被这条名为“灭口”的冰冷锁链强行拉扯、串联!
寒意如同实质的冰锥,顺着脊椎疯狂窜上颅顶!她猛地攥紧了掌心的染血丝线和怀中的玉珏!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让她更加清醒!
冷宫!那高墙之后、死寂无声的禁地!那里,是真相被埋葬的坟场!是潜麟卫被抹杀的修罗场!也是她…唯一可能找到翻案铁证的地方!
就在这心潮澎湃、念头疯长的瞬间——
“咣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柴房那扇沉重破旧的木门,竟被人从外面用巨大的力道猛地踹开!木屑纷飞!门板狠狠撞在墙壁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子,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灌入狭小的柴房!昏暗的光线从洞开的门口涌入,映出门口一个如同煞神般的高挑身影!
红绡!
她依旧一身玄色劲装,长发高束,但发髻微乱,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那张冷艳如冰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毫不掩饰的戾气、焦躁,还有一种…被逼到极限的疯狂!她的双眼赤红,如同燃烧着地狱的火焰,死死锁定在角落蜷缩的沈知微身上!手中紧握的,不是她惯用的短刃,而是一根手腕粗细、裹着铁皮的沉重门闩!刚才那破门的巨响,正是此物所为!
“贱人!!”红绡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她一步踏入柴房,沉重的门闩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浓烈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主子为你这祸水心神不宁!夜不能寐!砸了半个屋子!你却在这里装死?!”红绡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棱,一步步逼近,门闩拖地的声音如同丧钟,“都是你!都是你这妖女!自从你出现,主子就变了!变得…变得不像他了!”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沈知微的心脏在红绡破门的瞬间几乎停止跳动!巨大的危机感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她挣扎着想站起,但冻僵的身体和脖颈的剧痛让她动作迟缓!
红绡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她如同被激怒的母豹,抡起手中沉重的铁皮门闩,裹挟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蜷缩在角落的沈知微狠狠砸下!目标直指她的头颅!这一下若是砸实,必定脑浆迸裂!
“去死吧——!!”
门闩裹挟着死亡的阴影呼啸而至!劲风激得沈知微破烂的棉袄猎猎作响!
千钧一发!
沈知微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柴堆方向扑去!
“轰——!!!”
沉重的铁皮门闩狠狠砸在她刚才蜷缩的位置!冰冷的青砖地瞬间被砸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整个柴房都嗡嗡作响!几根堆放的木柴被震得滚落下来!
沈知微狼狈地扑倒在冰冷的柴堆旁,碎木屑和灰尘扑了满脸。脖颈的伤口被剧烈牵扯,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躲?!”红绡一击落空,眼中疯狂更甚!她狞笑着,再次抡起门闩,“我看你能躲到几时!”沉重的门闩带着更猛烈的风声,再次朝着沈知微当头砸下!这一次,覆盖范围更广,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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