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放下汤勺,锅里的热气轻轻升腾,在晨光里画出柔软的弧线。他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心,昨夜试了三次寒带风味汤底,直到最后一次才终于摸到一丝门道,可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像是风中飘着的一缕音符,听得见,却抓不住。
正要收拾灶台,火花忽然竖起耳朵,尾巴轻晃了一下。
“有人来了。”它在脑海中轻声说,“脚步很轻,像踩在雪上。”
林珂抬头望去,雾还未散,远处的小路蜿蜒如旧梦。一个披着灰蓝斗篷的男人缓缓走来,手里捧着一只陶罐,罐口封得严实,仿佛藏着一段不愿被惊扰的时光。
“早啊。”男人走近了才开口,声音略带沙哑,却透着暖意,“听说这儿有个能把难吃的肉变得暖心的少年厨师?”
林珂擦了擦手,笑了:“我就是。吃点热的吗?”
“不吃你做的早餐,”男人也笑了,“我可不敢说自己真正醒来过。”
他打开陶罐,取出一块裹在冰中的鱼肉。那冰晶莹剔透,表面浮着一层银白霜花,像是把整片冬夜都凝住了。
“这是雪鳞鱼。”他说,“长在北方深湖底下,千年寒渊里唯一会发光的生命。碰一下会冻得手指发麻,没人敢拿来煮东西。”
林珂蹲下身,指尖轻轻触了触冰面,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却不刺骨,反倒像某种低语。
“你想让我做一道新菜?”
“嗯。”男人点头,“三倍市价买一碗汤。但如果你真能把它变成暖人的滋味……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这片大陆上,那些被冰雪封存的食物记忆。”
林珂笑了笑:“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客人。”
“我是香料贩子。”男人耸肩,“走过很多地方,听过很多故事。昨天路过小镇,听说你让灾兽肉成了人们愿意分享的食物,连最怕生的人都敢尝一口。我就想,或许只有你,能让这块冰里的味道重见天日。”
林珂静静看着那块鱼,片刻后割下一小片,放入口中。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银蓝色的脉络在他意识中缓缓铺展,如同极光掠过夜空。杂质缠绕其中,是深寒留下的痕迹,但他看见了本质——那一丝藏在冰冷下的鲜甜,像是母亲掖好被角时的手温。
几秒后,他呼出一口白气,眼神清明。
“能做。”他说,“先去寒毒,再炖汤。火要柔,水要净,还得加点熟悉的香气引路,不然身体会害怕。”
“你真的尝出来了?”男人怔住。
“我说了,我能听见食物的声音。”林珂将剩下的鱼小心放进保鲜箱,“火花,准备文火。”
火花甩了甩尾巴,火焰立刻变得温顺柔和,像一床薄毯覆在锅底。
当林珂切下一小片干松茸投入锅中时,男人轻声问:“为什么用这个?”
“本地的松茸,香味踏实。”林珂说,“越是陌生的味道,越需要一个回家的引路人。就像迷路的孩子,听见妈妈喊名字,就会跑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四十分钟像一场缓慢的呼吸。
锅盖掀开那一刻,乳白色的汤泛着微光,香气悄然溢出,竟让周围的雾气微微退散。那气息清冽干净,带着松针落地的芬芳、炉火边的安宁,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回甘,像是冬天终于等到了春天的消息。
男人接过碗,喝了一口。
他的手顿在半空。
第二口下去,眼角泛起细碎的光。
“这味道……”他低声说,“和我小时候一样。每到大雪封山,母亲都会熬这样一锅汤。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听着风拍打窗棂,她说:‘只要还能喝到这口汤,就不是真正的寒冬。’”
林珂望着他,轻声道:“那你今天,又回到家了。”
“不只是回家。”男人放下碗,认真地看着他,“是你让它重新活了过来。甚至比从前更暖了一些。”
他顿了顿:“你知道吗?在更北的地方,还有更多这样的食材——能在雪原奔跑的霜角鹿,冰窟深处生长的寒菇,还有一种叫冷焰花的植物,开花时连火焰都会安静下来。”
林珂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里的人……过得好吗?”
“不容易。”男人摇头,“天气太冷,作物难长。很多人常年体寒,虚弱无力,当地人叫它‘寒疫’。药治不好,只能靠厚重的油脂和烈酒撑着。但如果有一道汤,既能驱寒又不燥热……”
“就能让他们睡个安稳觉。”林珂接道。
“不止。”男人微笑,“谁做出这种汤,谁就会被当作贵客迎接。部落会为他点燃篝火,商队愿与他同行,孩子们也会围过来,听他讲南方的故事。”
林珂低头,火花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尾巴摇得像风中的小旗。
“想去!”它在精神链接里蹦跳,“那里一定有新的味道!冰湖烤鱼!雪地煨汤!我还想试试用雪花调味!”
林珂忍不住笑出声。
“你觉得我在骗你?”男人问。
“不。”林珂摇头,“你说的一切,我都想亲眼看看。但我现在只有一辆餐车,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路上要是遇到暴风雪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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