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南极的过程比预想的艰难。暴风雪在极光的尾声突然来袭,能见度降到不足五米,雪地车在冰原上艰难跋涉,车轮数次陷入隐蔽的冰裂缝。原本六小时的车程,硬是走了十个小时。
当两辆雪地车终于抵达海岸线的临时营地时,所有人都已精疲力尽。营地是守夜人事先布置的,由三个可移动的充气温控舱组成,内部设备齐全,甚至有个小型的医疗站。
林晚被直接送进医疗舱。她身上的冻伤需要专业处理,而且连续多日的精神高度紧张导致她的体温调节功能紊乱,持续低烧。
“让她好好睡一觉。”随队的医疗人员检查完后说,“最少十二小时。她现在身体和精神都处于临界状态,再硬撑会出问题。”
时秒站在医疗舱外,透过观察窗看着林晚沉睡的侧脸。她即使在睡梦中,手指依然无意识地蜷缩着,像是在保护什么。那块蓝色冰晶被放在她枕边,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像一盏小小的夜灯。
“你在担心她。”苏星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端着一杯热饮走过来,递给时秒。
时秒接过杯子,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手有多冷:“她经历的比我们知道的更多。科考站原本有四十七人,现在只剩下她和另外三个后勤人员。其他人都……”
他没说下去。但苏星月明白。
“我们在春城的第一次任务,”苏星月靠在舱壁上,声音很轻,“那个冰霜骷髅王,记得吗?它杀了十七个平民,其中有一对母女,小女孩才六岁。”
时秒记得。那是他觉醒预知异能后的第一场实战,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平民的死亡。那个六岁女孩的书包还遗落在现场,里面装着没做完的作业和半包彩虹糖。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苏星月继续说,“站在总部楼顶,看着春城的夜景,脑子里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早到十分钟,如果我们战术更精准,如果我们……”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时秒打断她,“师傅在我加入行动队的第一天就说过,这句话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真正理解。”
苏星月转头看他:“你现在理解了吗?”
“理解了,但没接受。”时秒喝了口热饮,热流顺着喉咙滑下,却暖不透心底某个地方,“可能永远都不会接受。但不接受,才能让我们下一次更早一点,更快一点,更强一点。”
医疗舱里,林晚在睡梦中皱起眉头,似乎做了什么噩梦。时秒轻轻敲了敲观察窗,然后用自己的光之力传递过去一丝温暖平静的意念。林晚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苏星月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问:“你对每个新加入的人,都这么关心吗?”
时秒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差不多吧。杨蕊刚加入时,因为感知异能过度使用而头痛,我陪她在训练室坐了整晚,教她怎么控制输出。秦明第一次实战后做噩梦,是我把他叫醒,拉着他去食堂吃了顿夜宵。”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柔和:“赵虎和王波……别看他们现在大大咧咧的,其实刚来的时候特别自卑。赵虎觉得自己只有蛮力,王波因为智力问题总怕拖后腿。我就每天陪他们对练,故意输给他们几次,让他们找自信。”
苏星月安静地听着,火光在她眼中明灭:“那我呢?你对我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时秒沉默了几秒。
“你不一样。”他最终说,“你从一开始就太强了,强到不需要任何人照顾。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相信你,把背后交给你,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苏星月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滞。她转过头,不让时秒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绪:“你总是这样吗?把别人的需求放在自己前面。”
“这是我的选择。”时秒轻声说,“而且……照顾别人,也是照顾自己的一种方式。看到你们变好,看到团队成长,我就会觉得,也许我真的能做点什么,也许我们真的能改变些什么。”
远处传来声响,是伊德里斯和秦明在检查装备。赵虎和王波已经钻进另一个温控舱休息,传来隐约的鼾声。暴风雪还在外面呼啸,但营地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宁静。
“去休息吧。”苏星月直起身,“明天还要赶路。亚马逊那边……情况可能更糟。”
时秒点头,却没有动:“我再待一会儿。等林晚睡稳了。”
苏星月看了他一眼,没再劝,只是离开前留下一句:“你也需要休息。别把自己累垮了,时秒。”
她走后,时秒靠在观察窗边,闭上眼睛。手背上的烙印微微发烫,七个光点的星图在意识中浮现。现在两个光点已经稳定亮起——光与水。第三个光点在亚马逊的位置闪烁不定,而更远处,另外四个光点还处于沉睡状态。
但最让他不安的,是星图边缘那些黯淡的、扭曲的阴影。那是在南极时隐约感觉到的,与木之力相对立的“腐败”气息,此刻更清晰了——像藤蔓一样缠绕在星图上,试图渗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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