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风带着点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城郊废弃茶厂的闷热。苏清辞躲在茶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后,手里攥着块尖锐的碎瓷片——是从活动室摔碎的粥碗里捡的,边缘锋利得能划破皮肤。她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声都撞在发紧的胸腔上,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陆时砚说好了“只许一个人来”,却在出发前把她拽进了后备箱。“你留着只会被要挟,”他塞给她碎瓷片时,声音压得极低,指腹擦过她的掌心,带着滚烫的汗,“等会儿我吸引他们注意力,你找机会救王奶奶和小胖,从后门跑,别回头。”
废弃茶厂的院子里堆满了生锈的制茶机器,像一群沉默的怪兽,在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几个蒙面人背对着铁门站着,其中一个脖子上露出半截莲花纹身,正对着手机骂骂咧咧:“都他妈三点零五分了,人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耍我们?”
“来了!”陆时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刻意压制的镇定。苏清辞透过铁门的缝隙看见他走过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里面根本不是地契,是她提前换好的旧账本。他的步伐很稳,棉褂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别着的银茶刀,刀柄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地契呢?”纹身男转过身,手里的钢管在掌心敲得“咚咚”响,“别耍花样,不然那老太婆的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仓库的角落里传来王奶奶的咳嗽声,混着小胖压抑的抽泣:“时砚……别管我们……快跑……”
陆时砚把油纸包往地上一扔,纸包散开,露出泛黄的账页。“地契在我身上,”他故意放慢语速,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仓库四周,“但你们得先放了人。”
“放了人?你当我们傻?”纹身男嗤笑一声,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去搜他身!”
两个蒙面人立刻围上来,伸手就要抓陆时砚的胳膊。就在这时,他突然矮身,手肘狠狠撞向左边那人的小腹,同时抬脚踹向右边那人的膝盖,动作快得像茶林里受惊的野兔。“砰”的两声闷响,两人抱着肚子倒在地上,钢管“哐当”滚到一边。
“妈的!敢动手!”纹身男骂着挥起钢管冲上来。陆时砚侧身躲过,抓起旁边的木柴堆砸过去,干柴“哗啦”散开,绊得纹身男一个趔趄。他趁机扑上去,攥住对方持钢管的手腕,两人扭打在一起,闷哼声和喘息声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开。
苏清辞知道不能等了。她咬着牙推开铁门,猫着腰钻进仓库。王奶奶和小胖被绑在生锈的茶篓上,嘴里塞着破布,看见她时,王奶奶的眼睛猛地睁大,拼命摇头,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
“别怕,我来救你们。”苏清辞的手抖得厉害,碎瓷片好几次都没对准麻绳。月光从仓库的破屋顶漏下来,照在王奶奶花白的头发上,她的额角磕破了,血痂混着灰尘粘在皮肤上,看着触目惊心。
“快点!”小胖的声音含混不清,眼里却没了眼泪,只有超出年龄的镇定,“我看见他们把钥匙扔在机器上了!”
苏清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一台旧揉捻机上看到串铜钥匙。她刚要跑过去,仓库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没来得及动手的蒙面人冲了进来,手里的砍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抓住那丫头!”
苏清辞下意识地把王奶奶和小胖护在身后,举起碎瓷片对着来人,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别过来!”
蒙面人愣了一下,随即狞笑着逼近:“小丫头片子还敢反抗?等会儿……”他的话没说完,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膝盖倒在地上——陆时砚不知什么时候追了进来,手里握着根断裂的木柴,柴尖还滴着血。
“走!”陆时砚拽起苏清辞的手腕就往仓库后门跑,另一只手不忘解开王奶奶身上的绳子。纹身男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混着机器倒塌的巨响,显然是被刚才的打斗惊动的同伙追来了。
后门被铁链锁着,钥匙根本插不进去。陆时砚咬着牙用肩膀去撞,木门“咯吱咯吱”作响,却纹丝不动。“快!他们来了!”小胖指着仓库门口,几个黑影正举着钢管冲过来。
苏清辞忽然想起阿珍手记里的画:废弃茶厂的后门有块松动的木板,是当年张大爷藏茶用的。她扑到门板前,用碎瓷片撬动木板边缘的钉子,锈迹斑斑的钉子“嘎吱”作响,终于在黑影靠近的前一刻松了下来。
“钻过去!”陆时砚率先推开木板,把小胖塞了出去,又扶着王奶奶钻过缺口。苏清辞正要跟上,却被纹身男抓住了脚踝,他的指甲像铁钳似的掐进她的皮肉里,疼得她眼前发黑。
“清辞!”陆时砚回身一脚踹在纹身男的脸上,趁着他吃痛松手的瞬间,拽起苏清辞就跑。木板在身后“哐当”合上,把追兵的怒骂和钢管撞击声隔在了里面。
跑出很远,直到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几人才敢停下来喘气。王奶奶抱着小胖坐在田埂上,浑身抖得像筛糠;陆时砚的棉褂被划开了道大口子,血从伤口渗出来,染红了里面的白衬衫;苏清辞的脚踝又红又肿,每动一下都像踩在刀尖上。
“是沈砚秋报的警,”陆时砚掏出手机,屏幕已经被打碎,却还能看清沈砚秋发来的消息,“他说查到那些人是林婉柔雇的地痞,她爷爷已经把她送进警局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在田野里扫过,像在为这场立秋的惊魂夜画上句点。苏清辞靠在陆时砚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熟悉的茶香,忽然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地契……”她迷迷糊糊地问,“真的没被拿走吧?”
陆时砚的笑声带着点沙哑:“早被我藏进育苗棚的茶苗盆里了,谁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低头看着她肿起来的脚踝,眼神里满是疼惜,“回去给你敷点茶籽油,张大爷说‘茶油能消肿,比药膏管用’。”
立秋的风终于吹散了闷热,带着田野里的稻香和茶林的清苦,拂过他们沾满泥土和汗水的脸颊。苏清辞知道,这场风波或许还没完全结束,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还守着这方土地,就像老茶树上的茶芽,总能在风雨后,迎来属于自己的晴朗。
而远处的废弃茶厂,在警灯的闪烁中渐渐安静下来,像个终于沉睡的旧梦,只留下满地狼藉,诉说着这个立秋夜晚的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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