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辞把陆时砚那几张泛黄的信纸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贴身的口袋里，指尖总能摸到纸页边缘的褶皱，像摸到了这些年藏在时光里的温度。回到宿舍时，莉莉安正对着电脑屏幕唉声叹气，见她进来，立刻招手：“清辞，快帮我看看这个案子！一对华裔老夫妻被中介骗了，交了全款却拿不到房子，连养老钱都搭进去了……”
苏清辞凑过去，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合同条款，中介利用老人不懂英文的漏洞，在补充协议里加了“不可撤销”的霸王条款。她指尖划过那些弯弯绕绕的句子，忽然想起陆时砚笔记本里的批注——“对付这种文字游戏，就得用更细的条款砸回去”。
“别急，”她按住莉莉安的手，“先找房屋交易记录，看看中介有没有备案；再查他们的营业执照，有没有欺诈前科。对了，老夫妻的聊天记录还在吗？尤其是转账时的对话，说不定能找到对方承诺‘可退款’的证据。”
莉莉安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你这脑子是装了搜索引擎吗？”
苏清辞笑了笑，口袋里的信纸似乎又烫了些。她忽然想起陆时砚说的“合伙开律所”，心里像揣了颗小太阳，暖得发胀。
第二天一早，苏清辞刚到法律援助中心，就看到陆时砚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个保温桶。晨光落在他肩上，把深灰色西装染成浅金，引得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
“给你的。”他把其中一个桶递给她，“林舟他妈熬的海鲜粥，说给你补补。”
另一个桶被他拎在手里，径直走向咨询台，对着正在整理文件的老太太笑道：“张阿姨，昨天您说胃不舒服，这个是小米粥，好消化。”
张阿姨是中心的志愿者，儿子在国外，独自带着孙子过活，前几天为了帮人查资料熬到半夜，胃病犯了。苏清辞看着陆时砚熟练地帮张阿姨擦桌子、倒热水，忽然觉得这个在商场上能把对手逼到死角的男人，原来藏着这么多温柔的边角。
“你怎么来了？”她跟过去，闻到粥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刚跟纽约分公司的人开完会，顺道过来。”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没提自己为了赶在她上班前到，早上五点就从新泽西的工厂赶过来——那里昨晚突发设备故障，他盯了通宵才修好。
两人正说着，昨天那对被中介骗了的华裔老夫妻互相搀扶着走进来，老太太一见到苏清辞就红了眼：“苏律师，我们……我们昨晚又去找那个中介，他说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一分钱都不退，还骂我们老不死的……”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紧紧攥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厚厚的一沓收据，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中介临时写的。陆时砚上前扶了老爷子一把，指尖触到老人冰凉的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阿姨叔叔先坐，喝碗粥暖暖身子，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他把小米粥盛出来，又从包里拿出个保温杯，倒出里面的咸菜：“这个是我家阿姨腌的，配粥吃正好。”
苏清辞趁机翻看那些收据，忽然指着其中一张道：“您看这里，中介写的‘定金’，但英文写的是‘Deposit’，而根据纽约《房地产法》第278条，这种情况下的‘Deposit’如果没有特别说明‘不可退还’，买家违约最多扣10%，卖家违约要双倍返还。”她又翻到合同补充协议，“还有这个‘不可撤销’，后面没写‘因卖方欺诈除外’，属于条款无效！”
陆时砚在一旁听着，忽然道：“我让林舟查了这个中介公司，他们近三年有七次类似投诉，其中三次是用同样的条款骗了华人老人。”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文件夹，“这是林舟整理的证据，包括之前的判决书和受害者联系方式，或许可以联合起诉。”
老太太愣住了，抹着眼泪道：“我们就想拿回钱就行，哪敢跟人家打官司啊……”
“别怕，”苏清辞握住老人的手，目光坚定，“有我们呢。如果你们信得过，这个案子我们接了，不收一分钱。”
陆时砚在旁边补充：“我已经联系了相熟的公证员，下午就来给老两口做双语公证，证据方面我让律所的人帮忙整理，保证滴水不漏。”
老爷子看着他们，忽然对着苏清辞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啊，好孩子……我们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苏清辞赶紧扶住老人，眼眶有点发热。她忽然转头对陆时砚说：“要不……我们的公益律所，就从这个案子开始吧？”
陆时砚看着她眼里的光，那光芒比法庭上的她更亮，比初见时的她更暖，像揉碎了的星光落进了眼里。他重重点头：“好，就从这个案子开始。”
那天下午，公证员来的时候，陆时砚正在给老两口讲之前的胜诉案例，他把法律条文拆成大白话，什么“定金”“违约金”讲得像故事一样，老太太听得直乐：“陆先生比说书的还会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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