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魂渊内,是光与声的坟墓。
混沌墟舟一进入那倒灌的魂毒瀑布,便仿佛坠入了浓稠的墨汁。外部探测阵法传来的画面一片漆黑,只有能量感应显示周围充斥着狂暴而混乱的黑魂寂灭能量流,以及无数细微的、充满恶意的精神残留。魂毒浓郁到几乎化为液态,不断侵蚀、冲刷着墟舟护罩,发出如同亿万虫豸啃噬的“沙沙”声,令人毛骨悚然。
林青璇启动了她加装的特殊探测阵盘,阵盘散发出微弱的淡金色涟漪,勉强在漆黑中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能量轮廓与路径。
“能量流向呈螺旋状向下,越往深处,魂毒中的怨念聚合体越多,甚至开始出现类似‘魂毒精灵’的半实体存在。”林青璇紧盯着阵盘反馈,声音在寂静的舱室内显得格外清晰,“韩阴的气息痕迹很淡,但碎片之间的共鸣在增强,他应该也在朝深处移动,或者……在深处某地停留。”
尚天全神贯注操控墟舟,沿着相对平稳的能量缝隙艰难下潜。他同时催动双碎片,释放出本源寂灭道韵,在一定程度上驱散、同化靠近的魂毒,减轻护罩压力。但这深渊仿佛无穷无尽,下潜了许久,周围景象除了更加浓稠的黑暗与偶尔闪过的、扭曲痛苦的灵魂光影,并无本质变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星元消耗太大,且容易迷失方向。”尚天皱眉。他尝试将神识向外延伸,但立刻遭到海量魂毒怨念的疯狂反扑,只得迅速收回。
“或许……可以尝试‘以毒攻毒’?”林青璇忽然道,她指向阵盘上显示的几个能量异常活跃的节点,“这些节点似乎是魂毒怨念自然汇聚形成的‘漩涡眼’,能量相对稳定,但内部精神冲击极强。韩阴能在此地活动自如,很可能掌握了某种利用或规避这些精神冲击的方法。我们是否也可以尝试接触、解析这些节点,或许能找到快速深入或定位韩阴的线索?”
尚天略一思索,觉得可行。他对自身神魂强度与寂灭道丹的抗性有信心,林青璇的神魂修为亦是不弱,且有他护持。与其盲目下潜,不如主动探查。
选定了最近一个较小的能量节点,墟舟缓缓靠近。那是一个直径约百丈的、缓慢旋转的深紫色漩涡,漩涡中心仿佛有一颗跳动的心脏,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波动。
尚天让林青璇操控墟舟保持警戒,自己则将大部分神识凝聚,小心翼翼地向漩涡中心探去。
神识刚一接触漩涡,无数破碎、混乱、充满极端负面情绪的记忆碎片便如同决堤洪水般汹涌而来!有星辰爆裂时的绝望,有文明末日时的哀嚎,有至亲背叛时的痛苦,有求道失败时的疯狂……这些都是被黑魂渊吞噬的无数生灵,在寂灭与魂毒作用下残留的精神渣滓。
饶是尚天心智坚定,又有寂灭真意守护,也被这股庞杂的负面信息冲击得心神摇曳。他稳住心神,并非被动承受,而是主动以混沌之意进行梳理、解析,试图从这混乱中寻找规律或有用的信息片段。
片刻后,他收回神识,脸色微微发白,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
“这漩涡……像一个被固化的‘集体噩梦’,其中蕴含着此地部分空间结构信息和能量流动规律……甚至,我捕捉到了一丝韩阴留下的、带着邪异寂灭气息的神魂印记痕迹,指向更深处的某个方向。”尚天将信息分享给林青璇。
“果然有效!我们循着这痕迹追!”林青璇精神一振。
两人便以此法,如同在黑暗迷宫中循着微弱的脚印前进,不断探查沿途的魂毒漩涡节点,解析信息,修正方向,向着黑魂渊更深处推进。过程凶险,每次神识探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需要对抗海量负面情绪的侵蚀,对二人心神消耗极大。但收获也是显着的,他们不仅追踪着韩阴的踪迹,更对黑魂渊的内部结构、魂毒特性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然而,随着不断深入,魂毒漩涡节点的精神冲击越来越强,其中蕴含的怨念也越来越古老、越邪恶。终于,在探查一个规模庞大、色泽暗红如血的巨型漩涡时,异变发生了!
尚天的神识刚探入,并未遇到预料中的混乱信息轰炸,反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
他“看”到的,不再是破碎的记忆,而是一幕幕异常清晰、直指他内心最深处遗憾与执念的场景:
场景一:八荒丹皇府,丹典参悟资格公布当日,林青璇那双充满失望、不解乃至一丝怨恨的眼睛,以及周围同门指指点点的议论。“看,就是尚天,为了自己上位,背后使手段……”
场景二:师尊闭关前,对他殷切期望的目光。“天儿,你天资卓绝,但心性需磨,切记戒骄戒躁,勿困于外物……” 而后来,他辗转星空,师尊却因故提前出关,气血逆冲,传闻修为受损……
场景三:一片模糊的星域中,父母微弱的气息残留,以及他们离去时那句“天儿,照顾好自己,等我们找到‘星源芝’就回来……” 从此杳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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