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庄座谈会的成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根据地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士绅商贾,在确认了风暴团的态度和政策后,开始尝试性地与根据地接触,带来了根据地急需的药品、五金、乃至一些书籍和工业原料。而根据地出产的粮食、山货、土布,也通过这些渠道,部分流向了外部市场。
一时间,根据地与外部,尤其是敌占区边缘地带的物资交流,呈现出一种畸形却活跃的态势。
然而,一个尖锐的问题也随之浮出水面——交易媒介。
起初,交易多以原始的以物易物进行,或用粮食换药品,或用山货换五金,效率低下且难以衡量价值。后来,开始混杂使用法币、银元,甚至日军发行的军票和联合准备银行券(伪政权货币)。但这几种货币都存在着致命缺陷。
法币因国民党政府滥发而急剧贬值,信用几近崩溃,商人们都不愿大量持有;银元虽是硬通货,但数量稀少,且大量白银外流或被囤积,难以满足日益增长的交易需求;而日伪货币,稍有血性的中国人都不愿使用,且在八路军控制区基本被视为废纸。
混乱的货币体系严重制约了根据地的经济发展和物资流通,也给日伪经济渗透和破坏留下了可乘之机。一些投机商利用币制混乱,囤积居奇,低买高卖,盘剥百姓,甚至暗中为日伪套购根据地的战略物资。
这个问题,林峰早已洞察。在他那份宏大的根据地建设规划中,金融秩序的整顿和独立货币体系的建立,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如今,军事上取得空前胜利,内部凝聚力空前高涨,外部统战工作也初见成效,推行边区自主货币的时机,已然成熟。
这一日,在风暴团团部兼根据地行政委员会(雏形)所在的指挥部里,一场关于货币问题的专题会议正在进行。参会者除了林峰、赵刚等军队高层,还有根据地的几位经济干部、从外面请来的两位对金融有所了解的老账房先生,以及作为技术和工业代表的苏婉清。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位负责贸易的干部拍着桌子上几沓不同样式、价值却如同废纸的法币,情绪激动,“咱们用实实在在的粮食和战士们用命换来的物资,就换来这些擦屁股都嫌硬的纸片子!这买卖做得太亏了!还有那些黑心的商人,用几盒快过期的西药,就敢换我们一车粮食!再这样下去,咱们的家底都要被掏空了!”
赵刚眉头紧锁:“法币信用崩塌,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但完全退回到以物易物,效率太低,也无法适应我们根据地发展的需要。银元数量有限,而且大量使用贵金属货币,也容易引来敌人的觊觎和掠夺。”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始终沉默不语的林峰。
林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两位有些拘谨的老账房先生身上:“王先生,李先生,你们二位是金融方面的行家,依你们看,我们该如何破局?”
那位姓王的老先生扶了扶老花镜,斟酌着词句道:“林团长,赵政委,依老朽浅见,乱世之中,货币之信用,首重两点:一曰‘实力’,二曰‘物资’。昔日交子能行于蜀,是因有官府信用和铁钱为本;如今法币崩坏,是因发行无度,库无金银。贵军……八路军连战连捷,威震华北,此乃‘实力’之基。若能再有充足之物资作为担保,发行一种只在贵军控制区域内流通之纸币,或……或可一试。”
另一位李先生补充道:“此纸币之价值,不能凭空而定,需锚定实物。譬如,可明确规定,一元纸币可兑换小米若干斤,或食盐若干两。让老百姓拿着这票子,就能实实在在地换到吃喝用度之物,其信用自生。”
林峰赞许地点了点头:“二位先生所言,深得我心。”他站起身,走到墙上挂着的一幅根据地简图前,“我们风暴团,别的不敢说,枪杆子,是硬的!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实力’背书!至于物资……”
他看向苏婉清:“婉清,你来告诉大家,我们目前以及可预见的未来,能够稳定提供哪些关乎民生的基础物资?”
苏婉清早有准备,拿出一份清单,清晰地说道:“粮食方面,我们现有的储备粮和今年夏收的预期,足以保证根据地所有军民的基本口粮,并且略有盈余。盐,我们通过土法熬硝和秘密渠道,可以保证稳定供应。布匹,我们的土纺土织和即将扩建的被服厂,能满足大部分需求。另外,我们兵工厂很快就能实现基础弹药和部分武器的自产,这也是一种特殊的‘硬通货’。”
林峰接过话头,声音沉稳而有力:“所以,我们发行边区票的底气,就在这里!我们的信用,不靠虚无缥缈的承诺,不靠滥发纸币掠夺民财,而是靠我们手中的枪,和我们仓库里实实在在的粮食、盐巴、布匹,以及未来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武器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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