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义宁六年春分后五日,岐州雍县的晨光带着一丝温柔的暖意,却未能驱散歧山深处的险峻。
渭水支流的晨雾尚未散尽,水汽在河面上方凝结成薄薄的纱幕,岸边的垂柳已将绿丝绦垂至水面,偶尔有早起的水鸟掠过雾幕,留下一道模糊的剪影,很快便消失在对岸的芦苇丛中。田埂上的油菜花海沾着晨露,金黄的花瓣被压得微微低垂,像是还未睡醒的孩童,乡邻们却已早早起身,扛着锄头、绳索等工具,聚集在李家院外 —— 按照计划,今日需由李播带队,带着二十多位青壮年乡邻前往鹰嘴崖,提前清理攀爬路线上的障碍,为三日后的 “背纹激活” 仪式做最后准备。
李家院角的老槐树枝叶已愈发浓密,翠绿的叶片在晨光中泛着鲜亮的光泽,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叽叽喳喳的叫声与乡邻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却难掩空气中的一丝紧张 —— 昨日勘察小队带回的消息显示,通往鹰嘴崖的最后一段山路,远比想象中凶险,不仅被密集的荆棘覆盖,还因春日融雪导致山体松动,多处存在落石风险。
五岁的李淳风穿着一身耐磨的灰色粗布短褂,领口缝着卢氏特意加固的麻布,胸口贴着护星锁与 “推” 字玉珏,银质的护星锁被晨光映得泛着淡光,玉珏则带着一丝温润的凉意,让他在喧闹的人群中始终保持着平静。他手里攥着一张折叠的《歧山局部星象图》,这是张文远昨夜熬夜绘制的,上面标注着 “危宿” 的运行轨迹,与山路险段的对应关系,此刻正被他紧紧按在掌心,像是握着一把解开危险的钥匙。
“都到齐了吧?咱们出发!” 李播站在院门前,目光扫过眼前的乡邻,声音沉稳有力,“王二带着锄头、柴刀走前面,负责开路;老张头熟悉歧山天气,留意云层变化;其他人分两拨,一拨扛绳索、木桩,一拨背干粮和水,路上听指挥,千万别擅自行动!”
“放心吧李郎君!咱们都听你的!” 乡邻们纷纷应和,王二率先扛着工具走出人群,粗实的臂膀上肌肉紧绷,显然已做好应对荆棘的准备。李播弯腰将李淳风背在背上,用布条将两人的腰轻轻捆在一起,又检查了一遍儿子手中的星象图,才跟着大部队向歧山方向出发。
队伍行至歧山北麓时,晨光已穿透晨雾,将山间的草木染成一片金黄。起初的山路还算平缓,路边的野花竞相开放,红的、紫的、白的,点缀在翠绿的草丛中,偶尔有蝴蝶停在花瓣上,翅膀扇动的轻响让人心生惬意。李淳风趴在父亲背上,时不时会指着远处的山峰,向身边的乡邻介绍 “那是‘天枢峰’,对应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那片云的形状像‘毕宿’,预示着今日午后有微风”,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对星象的熟悉,让原本紧张的乡邻们渐渐放松下来。
可当队伍行至 “鹰嘴崖前坡” 时,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凶险 —— 前方的山路被密集的荆棘完全覆盖,这些荆棘比寻常荆棘更粗壮,茎秆上的尖刺泛着冷光,最高的荆棘已长至人腰高,枝叶相互缠绕,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 “绿墙”,连阳光都难以穿透;更让人忧心的是,荆棘丛上方的山坡上,不时有细小的石块滚落,“哗啦啦” 的声响在山谷中回荡,提醒着众人落石的风险从未消失。
“这可咋整?这么密的荆棘,砍都要砍到天黑!” 一位中年乡邻皱着眉,用锄头拨了拨身前的荆棘,尖刺瞬间划破了锄头的木柄,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而且上面还在落石,万一砍到一半有大石头滚下来,咱们躲都没地方躲!”
“是啊,李郎君,要不咱们先回去?等明天再想办法?” 另一位乡邻也附和道,眼神里满是焦虑 —— 春日的太阳升得快,再过一个时辰,气温就会升高,到时候不仅体力消耗大,落石的风险也会因冰雪融化加剧。
李播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山坡上方的落石区域,又低头看了看眼前的荆棘丛,眉头紧紧皱起。他知道,今日必须打通这条路,否则三日后的激活仪式就会延误,可眼前的阻碍与风险,确实超出了预期。就在这时,趴在他背上的李淳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领,小声说:“爹,你看天上的‘危宿’。”
李播顺着儿子指的方向抬头 —— 春日的天空格外澄澈,“危宿” 的两颗亮星清晰可见,此刻正呈 “左高右低” 的排列,与《歧山局部星象图》上 “危宿偏斜,主险路有隙” 的记载完全吻合。李淳风掏出星象图,指着上面的批注说:“书里写着,‘危宿左高右低时,辰时前后荆棘缝隙最大,落石最少’,现在刚过卯时,咱们再等一个时辰,到辰时再动手,肯定能顺利通过。”
“辰时?可这一个时辰,万一落石变多了咋办?” 王二皱着眉,有些不放心地说。他常年在山中劳作,不敢轻易相信星象的预判。
张文远从队伍后方走过来,手里拿着《推背初解》,指着其中一页说:“王二,你放心,‘危宿’主‘险中求安’,其星象变化与山体稳定性直接相关。淳风的判断没错,辰时前后,太阳升起的角度会让山坡的阴影区扩大,冰雪融化速度减缓,落石自然会减少;而且荆棘在夜间会因水汽收缩,辰时气温回升后,枝叶会自然舒展,缝隙就会变大,正好方便咱们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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