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义宁二年(公元 618 年)夏,岐州雍县的夜晚褪去了白日的燥热,多了几分清爽。
渭水支流的水面泛着淡淡的月光,像撒了一层碎银,偶尔有晚归的渔船划过,桨声 “咿呀”,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岸边的芦苇已经长到一人多高,晚风一吹,“沙沙” 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李家院角的老槐树早已枝繁叶茂,浓密的枝叶像一把巨大的伞,遮住了大半个院子,树下摆着几张青石凳,是李播特意请人凿的,供邻里夏夜纳凉用。
此时,李家的院子里格外热闹。吃过晚饭的乡邻们都搬着小板凳来到这里,有的摇着蒲扇,有的嗑着瓜子,还有的抱着孩子,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聊着家常。张老汉坐在最中间的青石凳上,手里拿着一个陶制的茶壶,时不时抿一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享受着夏夜的清凉。卢氏坐在一旁,手里缝着衣服,偶尔抬头看向在院子里奔跑的李淳风,脸上满是温柔。
三岁的李淳风已经长得格外机灵,穿着一身青色的粗布短褂,头发用红绳扎成一个小髻,跑起来的时候,小髻一颠一颠的,格外可爱。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喜欢玩泥巴、追蝴蝶,反而对天上的星星格外感兴趣,每天傍晚吃完饭,就会搬着小凳子坐在槐树下,仰着头看星星,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嘴里还会念叨着一些没人能听懂的词语。
“李郎君,你家淳风可真乖,不像我家那小子,每天就知道疯跑,管都管不住。” 邻居王嫂子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笑着说,目光落在李淳风身上,满是羡慕,“而且这孩子还聪明,才三岁就能说好多话,连‘北斗七星’都知道,比我家那五岁的娃还强。”
李播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翻旧的古籍,闻言笑了笑:“这孩子就是性子静,不爱闹,每天就喜欢看星星,有时候还会问我‘那颗最亮的星星叫什么’,我也只能凭着以前读过的书,跟他说几句。”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李淳风对星星的熟悉程度,早已超出了普通孩子的认知 —— 去年冬天,孩子还能准确指出北斗七星的位置,甚至能说出 “斗柄指东,天下皆春” 的话,当时就把他惊得不轻。
张老汉放下茶壶,看向李淳风,眼里满是喜爱:“这孩子不一般,我活了七十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小就喜欢观星的娃。你还记得他满月时渭水的怪事不?还有那串青铜风铃,我总觉得,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提到青铜风铃,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看向老槐树上 —— 那串风铃依旧挂在那里,经过两年的风吹日晒,青铜铃铛却丝毫没有生锈,反而泛着更亮的青光,上面的纹路在月光下隐约可见,像是藏着无尽的秘密。每当有风吹过,风铃就会发出 “叮铃” 的声响,柔和而清脆,像是在为夏夜伴奏。
就在这时,李淳风突然停下了奔跑的脚步,站在院子中央,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小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卢氏注意到他的异常,放下手里的针线,走过去问道:“淳风,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过来歇会儿?”
李淳风没有回答,依旧仰着头,小手伸起来,指向天空的某个方向,嘴里清晰地说道:“荧惑守心,三年后必有乱。”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带着一股穿透力,瞬间让喧闹的院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他,脸上满是惊讶和疑惑。王嫂子愣了愣,笑着说:“淳风,你说什么呢?什么‘荧惑’‘守心’的,是不是听你爹讲书听来的?”
张老汉却突然脸色一变,手里的茶壶 “哐当” 一声落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他却顾不上捡,快步走到李淳风身边,蹲下身,声音发颤地问道:“淳风,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什么‘荧惑守心’?”
李淳风被张老汉的反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躲到卢氏身后,却还是仰着头,指着天空,又说了一遍:“荧惑守心,三年后必有乱。”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清楚了,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连风吹过芦苇的 “沙沙” 声都变得格外清晰。张老汉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抬头看向李淳风指的方向 —— 那里有两颗星星格外明亮,一颗泛着红色,一颗泛着黄色,紧紧靠在一起,像是在相互缠绕。
“真的是荧惑守心……” 张老汉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他颤巍巍地站起身,看向众人,“你们知道‘荧惑守心’是什么意思吗?荧惑就是火星,心宿就是二十八宿里的心宿,荧惑守心,就是火星停留在心宿的位置,这在占星术里是大凶之兆啊!古籍里说,‘荧惑守心,主帝王失位,天下大乱’,淳风说‘三年后必有乱’,这…… 这可不是小孩子随便说的话!”
张老汉的话一出口,院子里的乡邻们都惊呆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不安。王嫂子抱着孩子,声音发颤地说:“张老爹,您…… 您没说错吧?这只是孩子随口说的话,怎么会是占星术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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