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渐浓的墨,正沿着天际线缓缓晕染开来。白晨勒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在暗星驹光滑的脖颈上压出浅痕。身下的坐骑不安地刨了刨蹄子,青铜色的鬃毛在晚风里扬起细碎的光——高等青铜灵兽,暗星驹。
暗星驹能够听得懂简单指令,是猎兽殿供成员赶路的所培育。暗星驹流线型的躯干里藏着惊人的耐力,此刻却因主人紧绷的气息而躁动。
“都统,前面再走二十里就是庙祝镇,”黄灵的声音带着些微风尘的沙哑,他拨转马头凑近几步,腰间的令牌随着动作轻响,
“您看这天色,西边都快烧透了。要不找个沿途的村落歇脚?我知道有家姓赵的猎户,屋檐下能拴马,灶上总温着热茶。”他是土生土长的黄迟镇人,庙祝镇是黄迟镇下属的三个二级城市,所以他对这片地界熟得像自家后院,连哪片林子的野兔最肥都一清二楚,此刻眉峰微蹙,显然是真心觉得赶路太急。
白晨没回头,目光越过起伏的丘陵,落在远处隐约的炊烟上。那是庙祝镇的方向,可再往南,就是陵城——那个曾经车水马龙的城池,如今只剩断壁残垣里游荡的灵兽,嘶吼声偶尔能顺着风飘到边境来。他喉结动了动。
“不用了。”白晨的声音比晚风还凉,话音未落,双腿猛地在暗星驹腹侧一夹。这不是寻常的催促,而是带着刻意的力道,暗星驹吃痛,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四蹄骤然腾空!青铜色的身影像道闪电,瞬间撕开了队伍的阵型,身后扬起的尘土迷了紧随其后的人的眼。
黄灵望着那道迅速缩小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露出被晒得黝黑的脸颊,转身看向身后的队伍:“都统急着赶路,咱们也跟上。”
队伍里立刻传来窸窣的动静。五个身着猎兽殿侍者制服的年轻人挺直了背,他们是这届资格赛里脱颖而出的佼佼者,腰间的银质令牌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十个人,衣摆上没有制式徽章,脚步却踏得更紧——这些是资格赛里败北的武者,不甘心就此离场,甘愿做了编外人员,每一步都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兄弟们加把劲!”黄灵扬了扬马鞭,鞭梢在半空划出轻响,“都统说了,日落前到庙祝镇。到了镇上,我请大家喝最烈的烧刀子,让店家炖上一锅灵兽肉!”
“是,副都统!”十六道声音汇在一起,带着少年人的热血和韧劲。暗星驹们似乎也被这股劲感染,齐齐加速,蹄声踏在碎石路上,敲出密集的鼓点。
夕阳正一点点沉向地平线,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又在马蹄扬起的尘土里碎成金粉。
白晨的身影早已只剩个小黑点,而身后的队伍像条绷紧的弦,正朝着那座孤零零守在边境的镇子,一往无前地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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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祝镇的夜色总比别处来得更厚重些,镇主衙门的正堂里,烛火在黄铜灯盏里明明灭灭,映得墙上悬挂的边境舆图边角泛着陈旧的黄。
“老邢,听说猎兽殿派了个新都统?”
说话的是个穿玄色劲装的汉子,腰间别着柄嵌着兽骨的短刀,正是这里的副镇主。他刚从西城巡防回来,脸上还沾着些沙尘,说话时喉结滚动,带着边塞特有的粗粝。
被称作老邢的中年男人正斜倚在太师椅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梳理着脚边嗜血犬的鬃毛。
那畜生通体漆黑,獠牙外露,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呜咽,唯独在老邢手下显得温顺。
这是邢守义,庙祝镇的镇防统领,手里攥着镇上一半的兵权,论威慑力,在这边境小城甚至不输镇主。
“什么新都统?”
老邢嗤笑一声,指腹在嗜血犬“狼牙”的耳尖上蹭了蹭。
“怕也是来走个过场,镀层金就走的货色。”他抬眼扫了副镇主一眼,眼底带着几分不屑,
“这些猎兽殿的金贵人,哪个把咱这庙祝镇当回事?不过是把这儿当成晋升的跳板,待个一年半载,捞够了功绩就往舒城、黄迟镇这些大城挪。哪像咱们?”
他重重拍了拍狼牙的脊背,那畜生舒服地晃了晃尾巴,
“这辈子就得在这鬼地方苦熬,守着这随时可能被灵兽踏平的边境。依我看,他们还不如我的狼牙有情有义。”
“哼,最近边境那几个一级城镇可不太平。”
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庙祝镇镇主不知何时已站在屏风后,手里捏着串檀木佛珠,指尖慢悠悠地摩挲着,
“前几日还收到消息,黑石镇的了望塔被灵兽掀了半座。这时候调新人来,你说……会是寻常调动?”
老邢脸上的嘲讽淡了些,却依旧梗着脖子:“能有什么意思?还不是换汤不换药。我早就看不惯那些猎兽殿的,一个个穿着绣着银纹的制服,见了咱就端着架子,好像咱身上的汗味能污了他们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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