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东峰的灌木林被盛夏的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斑驳的光影在腐叶地上流动,像一群不安分的萤火虫。白晨的身影在树干间穿梭,足尖点过潮湿的苔藓时几乎听不到声响 —— 这几日的山林求生,已让他的动作染上了几分野兽般的轻盈。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灵魂之力在脑海奔涌,像即将冲破堤坝的春水,距离中级灵士只剩一层薄薄的隔膜。
就在他凝神运转灵力时,一阵粗野的争执声顺着风飘过来,像碎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
白晨脚步骤停,侧耳细听。那声音里混着木棍敲击树干的闷响、少年的怒骂,还有…… 压抑的啜泣。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越来越浓的火属性灵力,带着烤焦树叶的味道,像有团无形的火焰在林间燃烧。
“是营地的人。”
他眉头拧成疙瘩,下意识想绕开。
这些天见过太多为了灵兽、灵物自相残杀的场面,他没兴趣掺和别人的纷争。
可那啜泣声突然拔高,又猛地被捂住,像被生生掐断的琴弦,勾得他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声源处挪去。
拨开身前最后一丛锯齿状的灌木,白晨的呼吸骤然停滞。
四个少年正将一个瘦弱的身影围在中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
为首的陆启铭半蹲在地上,膝盖顶着那少年的后背,一只脚死死碾住对方按在地上的手腕。他额头上涂着三道暗红色的颜料,像未干的血痕,长发编成的粗辫垂在肩头,末端缀着两颗兽牙,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那件用变异荆棘藤编织的蓑衣上还沾着晨露,尖刺般的藤条时不时划过被压在地上的少年脖颈,留下细碎的红痕。
“周逸凡,我再问最后一遍。”
陆启铭的声音每个字都带着碾压的力道,“虫力灵果到底在哪?别逼我把你这细胳膊卸下来喂我的鬼脸蛛。”
被压在地上的少年正是周逸凡。
他的脸颊贴着冰冷的腐叶,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营地的制式服装的袖口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挨了不少打。
可他还是倔强地昂着下巴,声音带着哭腔却不肯服软:“我真的看到了…… 就在这附近的石缝里…… 红色的,像跳动的火苗……”
“像跳动的火苗?”
旁边戴护目镜的爆炸头少年突然抬脚,靴底狠狠跺在周逸凡手边的泥土里,溅起的泥点糊了他半张脸,“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
陆哥等这灵果突破二阶呢,你敢拿我们寻开心?”黄衣少年说道。
周逸凡被泥点呛得咳嗽起来,瘦弱的肩膀剧烈起伏。
穿黑衣的少年见状,突然拽着他的头发把他脑袋往树上撞:“跟陆哥装死?我告诉你,今天找不到灵果,就把你扒光了吊在这树上喂狼!”
“哈哈哈哈!”
哄笑声里,陆启铭终于松开脚,却在周逸凡挣扎着想爬起来时,突然抬脚踹在他的肋骨处。
“呃!” 周逸凡像只被抛出去的破布娃娃,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撞在白晨藏身的灌木丛上。
“哗啦 ——”
枝叶的剧烈晃动像扯响了警报。
陆启铭四人猛地转头,四双眼睛齐刷刷射向白晨藏身的方向,像四把淬毒的匕首。
“哟,这不是我们的‘书呆子’吗?”
陆启铭缓缓站直身体,拍了拍沾着泥土的手,脸上的狞笑像水波般漾开,“躲在这儿看了多久的戏?是不是觉得我们特野蛮,特没教养?”
白晨缓缓站直身体,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四个少年。
他认得他们 —— 都是陆启铭同屋的,平日里就跟在他身后狐假虎威,尤其喜欢欺负周逸凡这样没背景的平民子弟。
“我只是路过。”
白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陆启铭等人的挑衅里。
“路过?”
陆启铭突然向前一步,蓑衣上的荆棘藤擦过白晨的胳膊,留下一道细密的红痕,“路过能把树叶都扒光了偷看?白晨,别以为你跟林觉走得近,我就不敢动你。告诉你,在这东峰,我说了算!”
白晨侧身避开他的逼近,指尖在袖管里悄悄蜷缩。
他想起社交达人张浩在屋里念叨周逸凡身世时的模样 —— 那大嗓门压低声音,说周逸凡的外公本是舒城有名的绸缎商,本来把女儿许给了金家旁系子弟,结果女儿怀了不知谁的孩子,老头当场就把母女俩赶出门,据说扔了一锭银子,说从此断绝关系。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带着个拖油瓶,能做些什么,于是周逸凡的母亲就进了窑子,来维持生活,这次来到集训营,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消息,结果这成了嘲笑周逸凡的谈资。
“我再说一遍,我只是路过。”
白晨的目光落在周逸凡身上。那少年正蜷缩在地上,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泥污。
没人注意到周逸凡眼睛里却没有感激,反而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