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渭水河面结起了厚厚的冰层，但蓝田的“奔月”工程总装工坊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巨大的穹顶下，三台造型奇特的装置被安置在特制的测试台上，周围布满了粗细不一的管道、电缆和监测仪表。空气中弥漫着金属、臭氧和一丝淡淡的、类似雨后空气的清新气味——那是电离后的氙气特有的味道。
阿罗裹着厚重的棉袍，眼窝深陷，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面前的主控台。经过近一年的技术攻关、无数次失败和调整，第一台实用化的“弧光-I”型电弧加热离子推进器原型机，即将进行首次满功率长时试车。
“所有系统自检通过。”一位年轻工程师声音有些发颤地汇报，“工质（氙气）供应稳定，储罐压力正常。主电源（由一台小型实验性RTG和备份化学电池组共同供电）输出平稳。磁场约束线圈温度在安全范围。”
“开始注入工质，预热阴极。”阿罗深吸一口气，声音平稳，“逐步提升放电电压。”
指令下达，测试台中央那台圆柱形、尾部呈喇叭状扩展的推进器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透明观察窗内，可以看到核心区域亮起一点幽蓝的光芒，随即，一缕极淡的、几乎透明的蓝色粒子流从喷口缓缓逸出，在真空测试舱（已抽至接近真空）中拉出一道笔直而纤细的轨迹。
“推力传感器读数……0.001牛。”监测员报数，声音带着一丝失望——这个推力，仅相当于轻轻吹动一张纸的力量。
“别急。”阿罗紧盯着屏幕上的各项参数，“比冲才是关键。继续提升功率，注意观察等离子体稳定性。”
随着电压和电流的稳步增加，观察窗内的蓝光越来越亮，逐渐变为明亮的蓝白色，喷出的粒子流也从一缕变为一道清晰可见的、略带螺旋的光柱。真空舱内特制的靶材开始微微发红——虽然推力依然微小，但持续不断的粒子轰击正在积累可观的能量。
“推力0.01牛！比冲计算值……超过3000秒！”另一个监测员激动地喊了出来。
工坊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3000秒的比冲，意味着单位质量工质产生的推力持续时间是最好化学火箭的十倍以上！对于需要长时间加速的深空航行，这无疑是革命性的突破。
“维持当前功率，持续运行两时辰，监测所有关键部件温度、振动和工质消耗率！”阿罗按捺住激动，下达了长期可靠性测试的指令。
离子推进器稳定工作的嗡鸣声，在工坊内持续回荡，如同人类迈向深空的坚实心跳。不远处，另一组团队正在对“磐石-I”型RTG原型机进行最后的封装安全测试。这种利用钚-238衰变热发电的装置，虽然功率不高（仅百瓦级别），但其长达数十年的稳定寿命和无需依赖阳光的特性，正是深空探测器梦寐以求的“心脏”。从北美某处铀矿提炼、提纯并安全封装放射性同位素的过程充满了危险与艰辛，但技术团队硬是凭借严密的防护和精湛的工艺，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就在工程团队为突破欢欣鼓舞时，“溯源”小组对神秘金板的研究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进展。
通过对更多从不同渠道收集来的、带有类似符号的古物残片（包括一些石刻、泥板和甚至骨雕）进行比对，卢修斯和沙姆什等人发现，这些符号并非孤立存在，它们似乎属于一个极为古老、可能曾短暂存在于多个早期文明萌芽期的、松散的“符号共识系统”。这个系统并非成熟的文字，更像是一套用于记录特定类型知识（很可能是天文和周期观测）的专用标记。
在其中一片来自南美安第斯山脉的残破彩陶片上，他们发现了与金板上“守望者”符号组合出现的另一个新符号——一个被简化线条环绕的、如同眼睛的图案。
“这个‘眼’符号，在前后文推断中，似乎与‘观测’、‘记录’、‘沉默’等概念相关联。”沙姆什指着放大的拓片，“结合‘守望者’，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金板记录的，或许不是一个主动‘发送’信号的存在，而是一个被设置好的、长期‘守望’和‘记录’某种周期或事件的……自动化装置或系统。‘守望者’是它的职能，‘眼’是它的感知方式，‘沉默’可能指代其大部分时间不主动交互的状态。”
“而‘深空耳语001’，就是它在‘守望’过程中，定期发出的状态自检或位置信标脉冲？”卢修斯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那些辅助脉冲，可能是它记录的‘观测数据’的某种周期性摘要或加密回传？而它会对近地人类活动产生反应，说明它的‘守望’对象，很可能就包括地球，或者太阳系内的智慧活动迹象！”
这个推论让研究小组成员既兴奋又毛骨悚然。如果成立，那就意味着在人类文明还处于蒙昧时期，甚至更早，太阳系内就可能存在一个（或多个）高度发达的文明留下的、运行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自动化观测站。它们像沉默的哨兵，记录着地球上生命的演进，直到人类开始触碰星空，才似乎被“激活”或“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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