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六,咸阳城东渭水码头,细雨如丝。三十七名罗马学者在细雨和好奇的秦人目光中登岸。为首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自称“盖乌斯·马略”,哲学与修辞学教授,也是元老院指派的团长。他身着紫色镶边的托迦,手持象牙杖,步履从容,但眼中不时闪过的锐利目光,暴露出他绝非单纯的学者。
随行人员成分复杂:有穿着朴素长袍的数学家,随身带着算板和绳子;有工匠打扮的工程师,手指粗糙,眼神总往码头上的起重机(秦科改良的滑轮组)上瞟;还有几位医师,背着装满古怪器械的皮箱。而混在队伍末尾的三人,穿着与学者无异,但气质沉静得过分——正是黑冰台密报中的“记录官”。
秦科率格物院核心人员在码头迎接。他今日特意穿了侯爵朝服,头戴进贤冠——经过医官持续治疗,头发已长到可勉强束冠的长度,虽然仍有些稀疏,但至少不再像个修行者。哈桑、阿罗、索菲亚分站两侧,公输轨和几位大匠也在列。
“尊敬的盖乌斯先生,欢迎来到大秦。”秦科用拉丁语问候——这是索菲亚紧急培训的成果,虽然发音生硬,但足够交流。
盖乌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微笑还礼:“秦侯爷竟通晓罗马语,令人钦佩。久闻大秦格物院英才辈出,今日得见,果然不凡。”他的秦语竟也十分流利,显然做了充分准备。
寒暄过后,车队将学者团送至驿馆。按照安排,前三天休息调整,第四天开始参观。但盖乌斯却提出:“我们远道而来,时间宝贵。若方便,可否今日就先参观格物院?哪怕只是走马观花。”
急切。秦科心中暗忖,表面却欣然应允:“自然可以。只是院内正在布置新展区,有些杂乱,还请诸位见谅。”
半个时辰后,格物院展示区。
罗马学者们一进入民生区,眼睛就不够用了。改良曲辕犁的轻巧结构、脚踏水车的连续运转、风力磨坊的精巧扇叶,都引来阵阵低语和记录。几位工程师更是凑到齿轮传动组前,指着那些咬合精密的铜齿轮,用拉丁语快速讨论。
秦科注意到,那三位记录官看似随意,实则站位巧妙:一人始终在队伍中段,目光扫视全场;一人专门盯模型细节,手指在袖中微动——显然在用蜡板偷偷复制;另一人则落在最后,看似记录环境,实则观察格物院的人员和布局。
“盖乌斯先生,这边请。”秦科引他们进入机械区。水力纺纱机正在演示,棉线从纺锤中绵绵吐出,效率让罗马学者瞠目——罗马的纺织仍以手纺车为主,如此自动化设备从未见过。
“这机器的动力……是水流?”盖乌斯盯着水轮。
“正是。”秦科示意阿罗讲解。阿罗用拉丁语介绍原理,但隐去了关键数据:“水流推动水轮,通过齿轮组变速,带动纺锤旋转。具体的齿轮比和转速,需要根据水流大小调整。”——实际上,核心是秦科设计的差速齿轮,但模型里换成了普通齿轮。
记录官之一悄悄靠近,袖口轻触齿轮边缘。但他不知道,这个齿轮是特意准备的“次品”,齿距有细微误差,真按此复制,造出的机器要么卡死,要么效率低下。
参观至午后,秦科提议休息:“院内设有茶室和博弈室,诸位可稍作歇息,品尝些大秦茶点。”
博弈室里,哈桑和柱子等五人正围坐一桌,“专心致志”打麻将。骨牌碰撞声清脆,夹杂着哈桑粗豪的吆喝:“碰!哈哈,老子听牌了!”——他今天特意洗了三遍蒲公英汁,酸馊味淡了许多,但头发依然灰褐,像个老农。
罗马学者们好奇地围过来。盖乌斯问:“秦侯爷,这是……”
“一种民间博弈游戏,叫‘麻将’。”秦科微笑,“四人一桌,通过摸牌、出牌、吃碰杠,凑成特定组合即可获胜。规则简单,但变化无穷。”
一位年轻的数学家——名叫卢修斯——显然被吸引了,盯着牌面问:“这些图案代表什么?数字?符号?”
秦科示意哈桑讲解。哈桑用生硬的拉丁语夹杂手势,磕磕巴巴解释条、饼、万的意义,以及吃碰杠胡的基本规则。卢修斯听得入神,甚至掏出了算板记录。
“可否试玩一局?”盖乌斯忽然道。
“当然。”秦科让哈桑让出位置。盖乌斯、卢修斯、一位叫马克西姆斯的工程师,以及秦科本人坐成一桌。索菲亚在旁翻译规则细节。
第一局,秦科故意放水,让盖乌斯胡了个小牌。老学者抚须微笑,看似谦和,但秦科注意到,他洗牌时手指极快,显然在记忆牌序。
第二局,卢修斯展现出惊人的计算能力,几轮后就算出各人手中可能有的牌,最终自摸清一色。年轻数学家兴奋得满脸通红,连说:“这游戏包含概率、组合、推理,太奇妙了!”
第三局,马克西姆斯开始作弊——他袖中藏了张废牌,趁人不备换牌。但他不知道,桌子是特制的,底层有铜镜反射,阿罗在隔壁通过窥孔看得一清二楚。秦科不动声色,在马克西姆斯即将胡牌时,突然说:“马克西姆斯先生,您的袖口好像沾了灰。”对方一惊,动作变形,换牌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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