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那句掷地有声的宣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狭小的货车空间内激起了无声的涟漪,更穿透了车窗,清晰地传入了车外所有人的耳中。
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前方,陈景安的目光依旧深不见底,隔着车窗,与陆然那毫不退缩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交击。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车旁,以吴叔为首的陈氏保镖们,手已经按在了鼓囊囊的腰间,眼神锐利如鹰,只待一声令下。
后方,虽然暂时甩掉了“清理者”的幽灵车队,但谁都知道,那些鬣狗绝不会轻易放弃,随时可能再次嗅着气味追上来。
而车内,李明瀚和几名“守夜人”外勤队员,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和僵持。陆然决绝的态度,陈曦苍白而脆弱却带着信任倚靠陆然的身影,与耳机里反复回响的、来自长老会的最高指令——“白塔协议”,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一边是组织的铁律和所谓的“大局”,一边是活生生的人性和内心认同的“守护”理念。
“李教授……”一名年轻的外勤队员忍不住低声开口,眼神里充满了矛盾和痛苦,“我们……真的要对他们……”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让他们对这些刚刚并肩作战、尤其是陆然展现出不可思议能力扭转局势的年轻人动用“强制措施”?这违背了他们加入“守夜人”时,内心最初那份守护的信念。
李明瀚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比这些队员更清楚“白塔”意味着什么——那是一个进去就几乎不可能再出来的地方,一切都会被置于绝对控制之下进行研究和管理。那是对“织网者”林静书理念的彻底背叛!可是,违抗长老会指令的后果……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车外,陈景安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下令强攻,也没有理会陆然的宣言,而是推开了车门,缓缓走了下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步伐沉稳,在这混乱而紧张的街头,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他无视了那些紧张戒备的“守夜人”队员,目光越过他们,直接落在了被陆然护在身后的陈曦身上。
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审视,有计算,有某种深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却唯独没有父亲看向女儿时应有的温情。
“小曦,”陈景安开口了,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闹够了,该回家了。”
回家?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讽刺。一个刚刚对亲生女儿下达了“终结指令”的父亲,此刻却说着“回家”?
陈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紧抓住陆然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她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充满了痛苦、恐惧和彻底失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陆然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内心的惊涛骇浪。他上前一步,将陈曦完全挡在自己身后,迎向陈景安那深不见底的目光。
“陈先生,”陆然的语气冷得像冰,“这里没有你的女儿,只有一个被你下令清除的‘目标’。你的‘家’,她回不去,也不会回去。”
陈景安的视线终于从陈曦身上移开,落在了陆然脸上。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陆然从里到外剖析清楚。
“陆然,‘织网者’的儿子。”陈景安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像是欣赏,又像是忌惮,“你比你母亲想象得……更不听话,也更有趣。但是,年轻人,有些游戏,不是你该参与的,也不是你能玩得起的。”
“游戏?”陆然冷笑一声,“把亲生女儿当做‘基石’,当做可以随意清除或利用的棋子,这就是你口中的‘游戏’?”
“为了更伟大的目标,必要的牺牲无可避免。”陈景安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方舟’承载的是文明的未来,个人的情感和生命,在宏大的蓝图面前,微不足道。”
冷酷到极致的逻辑,让陆然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
“所以,你今天亲自来,是为了完成未尽的‘清除’指令?还是想把她抓回去,继续你的‘方舟’计划?”陆然质问道。
陈景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陆然,似乎在评估着什么,最终,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我改变主意了。‘钥匙’既然已经与‘基石’产生了如此深刻的链接,强行分离或许并非最优解。或许……将你们一起‘请’回去,是更有效率的选择。”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陈曦!还包括陆然这个“钥匙”兼“枷锁”!
话音未落,陈景安身后的吴叔微微抬手,陈氏的保镖们立刻呈扇形散开,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车内,李明瀚看到这一幕,脸色再变。陈景安要同时带走陆然和陈曦!这绝对不行!无论是为了“守夜人”的任务,还是他个人的信念,都不能让“钥匙”和“基石”同时落入陈景安和“破晓派”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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