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经纬度坐标,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磷火,冰冷而清晰地灼烧着陆然的视网膜。
城郊,西山公墓。
一个存放亡者、本该与尘世喧嚣隔绝的地方。母亲留下的、需要借助“星徽”图腾和李明瀚教授“恰好”提供的文献才能破解的线索,竟然指向这里。
是母亲墓碑的所在地?不,母亲的衣冠冢在另一处更昂贵的陵园。那么,这是一个秘密联络点?一个信息藏匿处?还是……如同他心底最深处隐约恐惧的那般,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无数念头在脑中激烈碰撞。去,还是不去?
风险显而易见。对方(无论是母亲遗留的安排,还是其他“执棋者”)能通过如此迂回复杂的方式引导他,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某种监视之下。孤身前往一个偏僻的墓园,无异于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未知的危险中。
但诱惑同样巨大。这可能是解开母亲谜团、理解“守夜人”含义、甚至洞悉那条“小心陈”警告背后真相的关键一步。坐标指向的,很可能是一个实体的信息载体,远比虚拟网络中的碎片更可靠。
他不能错过。
陆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动是魔鬼,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可能远超自己能力的棋局时。他需要计划。
首先,他再次仔细检查了破译过程,确认坐标无误,并排除了这是某种恶意代码或触发器的可能性。然后,他调出西山公墓的电子地图和卫星图像。坐标点精准地定位在公墓靠近后山的一片老墓区,那里树木茂密,监控稀少,位置相对偏僻。
不是一个理想的会面或藏匿地点,更像是一个……便于隐蔽行动的地点。
他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墓园早已关闭。现在去,形同闯入。
他需要等待天亮,需要伪装,需要准备。
这一夜,陆然几乎未眠。他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穿戴普通的运动装,戴上帽子和口罩,利用早晨公墓刚开放、人迹罕至的时段进入;提前规划好进入和撤离路线,避开主要通道和监控探头;携带一个便携式的信号检测仪(他手头正好有一个改装过的),检查是否有跟踪或监听设备;最重要的是,他设定了一个安全时限,如果超过预定时间未返回或未发出安全信号,会自动触发一条预设的、包含基本情况和坐标信息的加密消息,发送到他为防万一设置的、仅有他自己知道的备用邮箱。
信息的接收方是空的。这只是一种保险,一个向虚无发出的求救,聊胜于无。
他甚至考虑过是否要告诉陈曦。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了很久。她的冷静、她的智慧、她的家族可能带来的资源,都是巨大的助力。但那条“小心陈”的警告,以及信息源自陈氏总部内部网络的发现,像一根冰冷的楔子,死死钉在他的信任上。
最终,他选择了沉默。在弄清楚陈家在这盘棋中的真实角色之前,他不能冒险。
清晨六点,天色微明,晨雾氤氲。陆然背着简单的双肩包,如同一个早起锻炼的普通青年,搭乘最早一班前往郊区的公交车。他的心始终悬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那个在主题乐园一闪而过的窥视感,如同幽灵般萦绕不去。
西山公墓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寂静肃穆。高大的松柏沉默矗立,墓碑层层叠叠,沿着山坡蔓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草木气息。
陆然压低帽檐,按照预定的路线,避开守墓人可能的活动区域,快速向坐标点靠近。越往里走,墓穴越显老旧,有些碑石已经风化,周围杂草渐生。
坐标最终指向的,是一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合葬墓。墓碑上刻着两个陌生的名字,生卒年月显示墓主人在几十年前就已去世。墓碑周围打扫得还算干净,但并无特殊之处。
就是这里?
陆然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薄雾未散,视线受阻,更添了几分阴森与不确定。他确认周围无人,迅速拿出信号检测仪扫描,没有发现异常电子信号。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墓碑底座与地面相接的缝隙处。按照一些谍战或探险故事的套路,这里常常是藏匿点的选择。
他蹲下身,戴上薄手套,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探查着冰冷粗糙的石缝。起初并无发现,就在他怀疑自己是否理解错了坐标含义时,他的指尖在墓碑底座后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被苔藓部分覆盖的凹陷处,触碰到了一点异样。
那不是石头天然的凹凸。那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的、冰冷的……卡槽?
他凑近仔细查看,拨开苔藓,一个大约拇指指甲盖大小、形状极不规则的金属接口暴露出来。它深深地嵌入石碑底座,与石材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刻意寻找,绝难发现。
这不是传统的锁孔,更像是一种……定制化的电子接口。
母亲留下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密码盒,而是一个需要特定“密钥”才能开启的现代信息存储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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