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四十五分,早读课铃声准时响起。教室里顿时回响起参差不齐的读书声,文言文和英语单词混杂在一起,构成高三特有的背景音。
闻星玥翻开政治笔记,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价值决定价格,供求影响价格”,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教室后门。他今天会来吗?那个承诺——真的能如此毫无保留地兑现吗?
就在这时,后门被轻轻推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两杯豆浆和一包看起来酥脆可口的油条。洛远河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肩上是那个他背了三年的深蓝色书包,此刻却装着与这间教室不再相关的内容——大学物理教材。
他径直走向她的座位,没有在意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羡慕,却没有惊讶——仿佛洛远河出现在这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趁热吃,”他把早餐放在她桌角,豆浆杯壁上凝结着细小水珠,显然是刚买不久,“酥皮油条,你最喜欢的那家。”
闻星玥心头一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自然地走向她斜后方那个原本属于他的空座位,放下书包,取出那本厚实的《大学物理基础》,安静地翻阅起来。
这一刻,闻星玥忽然理解了什么叫“尾迹云”——那是先行者留下的痕迹,为后来者指引方向,却不干扰他们自己的飞行轨迹。
早读课结束后,闻星玥转过身,发现洛远河已经不在座位上了。正疑惑间,他拿着她的水杯从门外走进来——已经接满了温水。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都没注意。”
“看你背书太投入,没打扰你。”他把水杯放回她桌上,“第一节数学课,你昨晚说还有两道圆锥曲线的题不太明白,课间我帮你看一下。”
这种无微不至的关照让闻星玥有些不适应,却又无比安心。她注意到周围几个女生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由得耳根发热。
“你不用这样的,”她压低声音,“同学们都在看呢。”
洛远河挑眉:“看我照顾自己的女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这句话他说得坦然,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同学听得清清楚楚。闻星玥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咬了一大口油条,掩饰自己的窘迫。
数学课上,老师讲解着模拟考试的压轴题,洛远河依然坐在她后面,不时在自己的本子上记着什么。下课铃一响,他就拿着本子走到她旁边。
“我刚才听了老师的解法,太繁琐了。”他摊开自己的本子,“我记了下你的问题所在——你不是不会做,是思路没打开。你看这里,如果把这个参数方程换种形式,后面就简单多了。”
他的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闻星玥跟着他的思路,确实感觉比老师的方法更容易理解。
“你这是在质疑我们数学老师的专业水平啊。”她开玩笑地说。
“不,我只是更了解你的思维方式。”他抬头看她,眼神专注,“我知道你会在哪里卡住,为什么卡住。这比老师的方法更重要。”
闻星玥怔住了。是啊,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洛远河更了解她的思维模式——从高一那个雨天,他第一次教她解物理题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她、理解她、引导她。他熟知她每一个思维跳跃和每一个容易陷入的死角。
午休时间,洛远河带她去了学校附近那家他们常去的咖啡馆。角落里安静的位置,两杯冒着热气的拿铁,对面而坐的两个人各自打开书本——他面前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原版教材,她面前是写满笔记的“五三”和文综资料。
咖啡馆的灯光温暖柔和,洒在洛远河低垂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阴影。闻星玥偶尔从书本中抬头,看见他专注的侧脸,心中便充满了奇异的安定感。他们不需要交谈,只是这样安静地陪伴,就足以抵消高三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然而,这种完美陪伴并非没有波折。
周三的数学测验后,闻星玥看着卷子上那道被扣掉一半分数的解析几何题,眉头紧锁。这道题她用了洛远河教她的“捷径”,答案是正确的,但解题步骤过于跳跃,不符合高考评分标准。
“这个方法明明更高效,为什么会被扣分?”洛远河拿着她的卷子,不解地问。
闻星玥指着评分标准:“你看,这里要求写出推导过程,你的方法直接跳过了三个关键步骤。高考阅卷老师不会给我满分的。”
洛远河沉默了。他盯着那道题看了很久,眼神从困惑到恍然,最后变得凝重。
“我明白了。”他放下卷子,声音低沉,“我忽略了高考的规则。我的方法对你来说,可能是歧路。”
这次小小的挫败让洛远河陷入了思考。那天下午,他没有立即给她讲解新题目,而是借来了近三年的高考数学真题和评分细则,仔细研究了一个多小时。
“我犯了一个错误,”他终于开口,语气认真,“我一直在用我的思维高度来要求你,却忘了你正走在通往这个高度的阶梯上。跳过步骤对已经到达山顶的人来说是捷径,但对还在攀登的人来说,却可能错过沿途必要的风景——那些打牢基础的训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