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主持人报出“接下来,请欣赏高二(一)班带来的原创节目《青花瓷》”时,台下响起礼貌性的掌声,却也夹杂着些许窃窃私语。毕竟,这四人小组的节目是本次汇演最大的谜团。
灯光骤然熄灭,舞台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仿佛一张被墨色浸透的宣纸。
一束清冷的追光灯,如月光般落下,精准地打在宋彰身上。他身着白色中山装,静坐于钢琴前,袖口的暗纹在光线下流转着不易察觉的光泽。他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沉稳地落在黑白琴键上。
“叮咚——”
几个清澈的单音,如同初春雨后,从屋檐滴落的水珠,清脆、空灵,在寂静的礼堂中荡开圈圈涟漪。随即,一段带着些许东方调式色彩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淌而出。这旋律并不复杂,却自有一种疏离而典雅的韵味,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听觉。他微侧着身,神情专注,挺拔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既儒雅又孤高,仿佛一位在素胚上凝神构思的画师。
就在钢琴旋律铺垫出足够的空间感时,另一束稍暖的光亮起,笼罩了舞台另一侧的陆一扬。他身穿黑色中山装,更衬得他气质沉静。他手扶古筝,在宋彰的钢琴间隙,右手优雅地一拨。
“铮——”
一声古筝的清鸣,如同划破水墨长空的鹤唳,悠远而富有穿透力。这声筝鸣,与流淌的钢琴音色形成了奇妙的呼应——一个如溪流潺潺,一个如山石磊磊;一个似工笔细腻,一个似写意挥洒。陆一扬的手指开始在琴弦上抹、挑、勾、托,古筝的旋律线条清晰起来,与钢琴交织、对话,竟毫无违和之感,反而构建出一个既有古典风骨、又有现代肌理的听觉世界。
此时,第三束光追随而至,落在立于舞台前沿的洛远河身上。他穿着那身灰色长袍,衣袂处的水墨山水图案在灯光下仿佛真的有了生命。他手持话筒,并未立刻开唱,而是微微合眼,似乎在感受着由钢琴与古筝共同营造出的、那片“天青色”的等待氛围。
他开口,声音清澈而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与故事感: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他的演唱,并非纯粹的流行唱法,而是融入了一丝吟诵般的韵味,吐字清晰,将方文山歌词中的画面感,一字一句地铺陈开来。当他唱到“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时,眼神放空,望向远方,那神态,当真如同一个看透心事、却将情愫搁浅在宣纸一半的惆怅书生。
也正是在他唱完第一句的尾音,舞台两侧的干冰机无声地喷吐出大量的白色雾气。雾气如云似梦,缓缓漫上舞台,淹没了演奏者的脚踝,缠绕着灯光的光柱,将整个舞台瞬间化作了人间仙境,江南烟雨。
就在这片愈发浓郁的、如梦似幻的雾气中央,一个青花色的身影,悄然浮现。
闻星玥,便是在这最恰当的时机,从这片人工制造的“烟雨”中,翩然而出。
她身着那件白底青花的古典舞裙,裙摆随着她轻盈的移动而摇曳,其上蓝色的缠枝莲与卷草纹,在雾气与灯光中若隐若现,真如一件会行走的、传世的青花瓷精品。头上的青花瓷发簪与盘起的发髻,更添几分古雅。手腕上,那只洛远河奶奶留下的玉镯,随着她的动作,偶尔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她并未急于做出大幅度的动作,而是随着洛远河“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的歌声,缓缓起范。一个云手,柔和圆融;一个转身,衣袂飘飞。她的身体,本身就是一幅动态的仕女图,每一个静止的造型,都蕴含着无限的韵味。她的表情恬淡,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青花瓷上最精纯的那一抹钴蓝。
当歌曲进入副歌,那句经典的“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被洛远河深情唱出时,舞台上的所有元素达到了第一次完美的融合。
宋彰的钢琴在此处加大了和弦的厚度,如同为这宏大的等待铺垫底色;陆一扬的古筝则用一连串清脆的轮指,模拟出雨滴敲击琉璃瓦的意境;洛远河的歌声,情感充沛,将那份宿命般的等待与期盼,直送入每个听众的心底。
而闻星玥的舞蹈,也随之进入了第一个情感的高潮。她开始运用长达数米的水袖。只见她双袖一抖,两道青白色的弧线如虹般展开,随即,她舞动起来。水袖在她的操控下,时而如烟波浩渺,时而如流云卷舒,时而如眷恋的缠绵,时而又如阻隔的千里。她的舞步结合了古典舞的“圆、倾、拧、曲”,身形婀娜,步伐灵动,在那片雾气中,她仿佛就是那被等待了千年的精灵,是那“一缕飘散”的美,是那“嫣然一笑”的具象化身。
台下的观众早已忘记了呼吸。先前所有的猜测与好奇,此刻都化为了巨大的视觉与听觉震撼。他们看到的,不再仅仅是四个表演节目的同学,而是一幅活起来的、有声有色的、充满了东方哲思与浪漫的《青花瓷》画卷。
第二段主歌开始,洛远河唱到“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时,闻星玥的舞蹈动作变得更加细腻。她用手指模仿锦鲤游动的姿态,身体做出小幅度的旋转与摆动,眼神追随着那并不存在的鱼儿,天真而娇憨。而当唱到“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时,她的动作骤然放缓,变得极其轻柔和控制,一个缓缓的控腿,一个精准的定位,仿佛真的怕惊扰了那落地的绣花针,将“细腻”二字,用身体语言诠释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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